此时,北厢房里灯火跳动景致依旧,郭文穿衣起床坐在床头,他扣着衣扣看了看赤着胳膊躺着的肖春梅,说:"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要去查岗布哨了,你再睡一会儿!"
肖春梅拉他到自己面前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说:"还早,再睡一会儿,你不是想的很吗?"
郭文拿着她的手吻了一下说:"不早了,鸡都叫了,不查岗不行啊,我不放心!"
望着他肖春梅说:"我以为你有好大的能耐呢,在陕北的时候大白天动手动脚的,也不怕人看见!现在单单正正地躺在你面前你却?"
他站起身说:"儿女私情放一边,革命工作重如天。我还得去履行我的职责,等到仗打完了放下心来好好地睡上一觉,保管你心满意足!"见她的腿露出来连忙扯被子盖上埋怨说;"盖好被子,小心着凉!"
望着灯光中的男人,她淡淡一笑说:"你享受了盖个被子还抱怨啊?不愿盖让它露在外面好了!"
站在床前他勒着皮带说:"你知道女人身上最性感的是哪个地方?大腿部啊小姐,小心让人看见!"
她撒娇说:"看见就看见呗,有啥了不得的?又没看走啥子!大惊小怪!"
他说:"那可不行,看到眼里就拔不出来了,不但有失女人形象还会丧失丈夫的尊严!"
她坐起身说:"天下当丈夫的要是都跟你这个想法,单身汉们可就没指望了,满街的妓子店只得关门自谋生路,男欢女爱愿打愿挨有啥了不起的,我看没那么严重!"
郭文不高兴起来,说:"男女之欢愿打愿挨是没得啥子,又不是米面吃一点少一点用一点没一点,问题是人的脸面丟不起。妓子是啥东西?用爹娘给的肉体换取钱财还津津乐道,只要你给钱她就脱裤子,根本无情义可谈!"他坐到电报机前翻看电报单。
肖春梅穿好军服又摸了摸皮带上挂着的枪套说:"哨兵不是叫你今夜不去查岗吗?新婚夜他们想照顾一下自己的队长……。"
郭文勒好鞋带说:"那可不行,哪有不去查岗的道理?你上学读书六七年该知道老师跟同学之间的关系吧?和我跟战士的关系完全一样,当天作业当天批改,及时发现问题及时批评指正免得再生弊端。何况有些战士偷机取巧的思想严重,瞅准机会就倒下睡觉。上次有个哨兵因为太困太疲乏坐在地上竟敢睡着,摇晃了好几次他才睁眼爬起来,象这样的士兵你说该咋处理?〞
肖春梅说:"个别现象吗黄蟮泥鳅扯不到一般齐,说几句提醒一下就行了!大家都不容易何必斤斤计较?"
"罚他站三天岗,不为斤斤计较吧?"说着话从腰间掏出手枪看了看,重新把它放入枪套,站起来走到墙边取下挂在墙上的驳壳枪,退出弹匣看到弹数不足,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弹盒放到桌上,从里面抓出一把子弹朝弹匣里按着说:"战争年代警惕性松懈不得,抱着侥幸的心里认为哪有那样巧的事,刚打盹就会有敌人乘虚而入?其实好多的意外就是发生在麻痹大意的瞬间,有句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分之一的偏差就有可能就酿成滔天大祸,所以说我们这些当干部的要时刻查看和督促自己的士兵,谨防事故发生免得到时候哭天无路!”
肖春梅穿好制服扣着衣扣说:"实话实说,战士们也不容易,回到襄阳老家却不能和亲人团聚谁心里会好受?能和声细语劝说的决不能粗声粗气地训斥,要尽量对他们好些,在抗日烽火中大伙能聚到一块算是有缘份,只要讲清麻痹大意的利害性,他们不会不听的!"
郭文提起驳壳枪站起来说:"堂堂的政委你可不能给我和活稀泥啊?棒打出孝子,严管之下良民多,苦口良药利于病。是我把他们从陕北带到襄阳来的,任务完成以后我会把他安全地带回黄土高坡归还给野战部队。所以说管叫他们是对他们的生命负责!"说着话戴上钢盔拿起手电筒,开开门走向外边。
肖春梅坐到收发报机前嘱咐说:"天黑路难走,要多加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
从肖家出来关上门,熄灭手电灯朝庄北头走去。因为怕暴露目标被敌人当成活把子敲掉,夜晚查岗或是做别的事情他习惯摸黑行走,有时就是到了哨位也不情愿打开手电筒,不能给敌人一点可趁之机。轻车熟道路好走,大步流星地走着他觉得今夜天气有些反常,伸手看不见五指特别的黑暗,稍显闷热的空气中偶尔飘来夹杂着泥土和花草气味的阵阵冷风,他估磨着最近几日有可能要下雨。月亮跑哪去了?应该有月亮才对?今的是啥日子?三月二十八日,憨婆娘傻婆娘三十黑的望月亮,到了月底怎会有月亮出现?瞎球想,胡琢磨!
很快他来到荡沟边上,黑暗中他看到一个人影在走动,忙问:"谁?"
那人影蹲下了,回答道:"周本营,是队长吗?"
实名制岗哨就是好,一听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他上前两步说:"非常时期要精神点,把眼睛睁大点,千万不可麻痹大意!"
周本营拉拉枪栓满自信地说:"队长,眼睛睁的够大的了,一只麻雀都别想从我面前溜过去,我这没问题,你尽管放心!"
郭文说:"光你这没问题不行,我还得到别处去看看,精神点!"说着话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绕道拐弯来到庄后头尹家麦地边,平静的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有句话没说错,远怕水,近怕鬼,远道而来的人见到水肯定害怕,因为他们不知道水有多深能不能淌过去。住在本地的人因为他知道哪里有老坟哪里死过人,所以夜晚走路他会惊心破胆自己吓唬自己。在他还没离家出走的时候就听庄里人谈起过,每逢夜深人静天阴下雨这块麦地里总会有个妇女小声哭泣,声音凄凉又悲惨十分吓人,为此庄里有几个胆子大些的男人还凑到一起去看过,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仨个目击者大惊失色拔腿就跑,边跑着边大声喊叫:"快来人救命啦!有鬼!"
叫喊声让庄里人听到,掂铣掂锹掂镢头纷纷跑出家门想要看个究竟。他们提着灯笼举着火把赶到恶鬼出没的地方,提心吊胆地四处翻动查找,奇怪那个恶鬼跑哪去了呢?继续找还是没有鬼的踪影,这才收拾家伙回家睡觉。一个目击者回家不久害了一场大病,卧床不起没几日就伸腿挺肚一命呜呼了。有人问起另外俩个男人看到啥子?他们说:"鬼,绝对是鬼,红毛绿眼,披头散发,吃牙咧嘴,红舌头红嘴唇,看得清清楚楚是个女鬼!"好家伙!说的活灵活现差点没把那问话的人给吓爬下。不久又有人听到屈死鬼的哭泣声,但再没有人敢去看个究竟讨个明白,鬼就鬼吧让他鬼去!
路过庄子西北角一片杂树丛时,忽然听到林子里有踩断树枝的响声,他觉得奇怪立马警惕起来,猜想着可能是喜欢夜间活动的野兔在四下里寻找食物?会不会是到了发情期的野鸡正在偷偷地交情配种?也有可能是凤巢雀占凤凰不干引起纠纷发生斗殴所致?不太像,它们的体积小重量轻咋可能踩断树枝呢?正想着就听到扑愣愣一阵响声,他吃了一惊连忙举起手电筒,但很快又放了下来。"不能开灯,开了灯就会把自己暴露给敌人啊!"
他再次告诫自己。朝着声音响起的地方侧耳细听,他听出是野鸡拍打着翅膀飞起的声音,妈的原来是两只趁着清静的春夜聚到一起偷情幽会的野鸡在捣蛋。再一想感觉有点不对劲,自己轻手轻脚的走着咋可能惊动二十几步远正忙着释放情义的野鸡呢?这时候远处又传来扑愣愣的响声,他又是一怔心里话:"有问题有情况!"他掏出驳壳枪扳开机头,轻手轻脚地朝前走几步蹲下来细听,但再没有听到任何的声响,他站起来提着枪离开了杂树林。
摸着黑走出里把路来到后坡荒地边,离那棵老槐树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停住脚步蹲下身观察着,哨兵哪去了?怎会没得一点动静呢?怪事,几步之遥应该看得到哨兵模糊的身影才对?平时每次查哨走到这个位置都能看到走动的哨兵,不是哨兵先给他说话就是他给哨兵打招呼,近在咫尺却悄无声息,反常,反常的很啦!他吭了一声算是给哨兵打招呼,但还是没得任何动静,他提着驳壳枪站起来躡手躡脚地走过去,摸到大槐树附近蹲下来仔细观察,哎呦妈的天太黑了。
模模糊糊的他看见一个黑东西爬在树跟起,心想会不会是哨兵在打盹窜瞌睡?竟敢见空扎针偷闲!他往前移动几步伸手推推那哨兵,哨兵没感觉似的不动弹,再推推还是不见哨兵动弹,他又吃了一惊,再瞌睡也不会睡的这样死板,打开手电筒一看吓一大跳,襄城籍战士襄军侧身躺着两眼紧闭,脸上和身上糊满血迹,枪也不见了!有鬼子偷袭要出大事,他呼地一下站起来举起驳壳机朝着漆黑的夜空连放四枪,砰砰砰砰,四声枪响表明已经出事,想必庄子里的人会听得到。着急中他拔腿往回跑,天气突变风雨来的骤,夜深天黑大祸临头,一场大的劫难已经到来,他妈的日本人竟然偷偷摸摸玩起阴的,我叫你有来无回瞎忙乎。
跑出去不到百步,他突然听到庄子后边有两梃机枪同时响起来哒哒哒……槐树林方向,肯定是槐树林方向,他立马做出判断,敌人的机枪口是对着东边在扫射,枪声忽大忽小肯定是机枪傍边蹲有几个鬼子挡住枪声来源。那里住着全部的战士,他们是不是已经跑出了帐篷?有没有丧失生命?刚刚结婚正沉浸在快乐之中的姐妹俩是不是也听到枪声?值夜班的郭列会不会已经跑回肖家大院去救人?还有肖家父母春花妹妹他们是不是正在躲避之中?还有众多的父老乡亲是不是有些察觉?提着驳壳枪奔跑着,他要跑回去拯救他的战士和乡亲,不管有多危险他都得回到庄子里去,临出发时纵以首长说过的一句话又在耳边响起:"郭文同志,是你把六十几个战士带到襄阳战区的,完成牵止敌人的任务以后希望你能顺利的把他们带回陕北!"战士的生命就是自己的生命,作为武工队队长应该毫无抱怨地去关心和照顾每一个战士,应该对战士的生命负起责任,他边想着跑得更快。
夜黑露重枪声紧,儿女英雄心着急。快跑着郭文已是汗流满面,这时候他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个念想:"要是老爹还在郭家庄会不会遭到敌人偷袭?会的,他又不是在世诸葛亮会掐指算命?完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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