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平静地望着他的脸,象是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又将手放在了吉他上,唱了起来:
人生的风景亲像大海的风涌
有时猛有时平
亲爱朋友你着小心
人生的环境乞食嘛会出头天
莫怨天莫尤人
命顺命歹拢是一生
一杯酒二角银
三不五时嘛来凑阵
若要讲博感情
我是世界第一等
是缘份是注定
好汉剖腹来参见
呒惊风呒惊涌
有情有义好兄弟
短短的光阴着趁少年时
求名利无了时
千金难买好人生
这个歌曲本是个叫伍佰的男子唱的,现下这女子唱了,虽说粗旷稍有不足,然而却别有一番风味,登时将吴兴志的满腹忧伤都冲散光了,他侧头看那女子,见她的眼神饱含着哀怜与无奈,睫毛在微微颤动,不由看得痴了。女子一遍遍地唱着这首歌,吴兴志听着听着,渐渐对生活充满了憧憬,充满了向往。
人的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苦痛,只有少部分才是欢乐,人由于有了梦想,有了追求,所以才能一步步走过来,假如没有了追求,没有了梦,那么人也就堕落了,也就完了。吴兴志没有堕落,他还心存希望,他还年轻,还有明天,正象这女子所唱的一样,虽然生活的道路崎岖不平,但只要心存希望,莫怨天莫尤人,趁着年轻努力打拼,那么心中的那个梦想,就会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吴兴志依着墙角慢慢地睡着了,他今天真是太累了,白天破灭了的希望,晚上又逐渐萌生出来,他顺着墙角缓缓地滑了下去,嘴角边还带着笑容。
吴兴志晚上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坐在一个宽敞明亮的餐厅里,面前的菜肴多得数不胜数,吴兴志左手抓起一只烤鸡,右手拿着一块面包,吴兴志吃啊吃啊,却总是吃不饱,他急得一蹬桌子,身上一凉,突然醒了过来。
吴兴志睁眼一看,自己躺在地下通道的角落里,周围人来人往,都用冷漠的眼光看着他,他的脚边多了一条毛毯,拣起一看,是条很干净的毛毯,凑近一闻,还留有淡淡的芳香,吴兴志闻着香味,猛地想起了昨夜唱歌的那个女子,这个毯子散发着她的体香,沁人心脾。
吴兴志朝对面一望,那女子已经不见,她的那个吉他也不见了,还有放钱的陶瓷小罐,吴兴志摸着毛毯,心里暖融融的,这个世界毕竟还有好人啊,他将毛毯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等那女子回来,可惜等了她好半天,也没见她回来,他想晚上她一定还会来的,于是将毛毯夹在胳肢窝里,走出了地下通道。
外面的天空突然变得好宽,好蓝,天气也不再热,吴兴志舒了一口气,心想,今天是个好天气,或许预示着我能找到好工作,一想到这,吴兴志顿时有了气力,他勒紧腰带,就直奔人才市场而去。
吴兴志到北京人才市场正好是9点正,时代网络大厦一楼门前黑压压的都是人,将街道挤了个水泄不通,吴兴志仔细一看,这伙人似乎都在排队买票,问了问旁人,才知道人才市场的入场费是五元,吴兴志登时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彻底没有了来时那股子兴奋劲儿,他开头以为进人才市场是不要钱的,所以一直没这个准备,如今已经两顿饭没吃,头都有些发晕,上哪里寻钱再去交入场费,吴兴志想到了偷,可跟着他就抛弃了这一想法,不行,就是饿死也不能偷,不能做傻事。
可是不偷又该怎么办呢?吴兴志考虑了半天,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乞讨,象乞丐一样的乞讨。
这个乞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相当难,吴兴志自小到大都没有过要饭的经历,如今叫他在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跟陌生人讨钱,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自古有这么一句话,人都是逼出来的,吴兴志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终于走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孩。
“我,我……”他结结巴巴地对那女孩说道。那女孩转过头来,吃惊地望着他。这是一个五官非常精致的女孩,长得象个洋娃娃,眼睛灵动有神,鼻子小巧秀气,嘴唇略微有些上翘,吴兴志不敢看她的脸,低着头说道:“我是河北一个小县城的,出来打工把钱都丢了……”吴兴志正要再说下去,那女孩打断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元钱,递给了他。吴兴志张大了嘴,说道:“谢谢,谢谢……”他正要返身离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那女孩说:“我怎么还你钱?”女孩说道:“嗨,这点钱,不用还了!”吴兴志说:“那可不行,我从来没欠过别人钱,我一定要还!”女孩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轻声说道:“好吧,你伸出手来!”吴兴志不明所以,略带迟疑地将手伸出,那女孩用钢笔在他手心里写了一串数字,对他说道:“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还的时候就打给我。”说着咯咯一笑,稚气未脱的鹅蛋脸上现出一抹浅浅的酒窝,吴兴志心神一荡,差点把钱掉在地上,随口恩了一声就赶紧离开了。
吴兴志将那串手机号码牢牢记在脑海里,跟着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他现在有了钱,却不知道该怎么花了,他本想先买俩烧饼吃,可是跑去一问,一个烧饼就要三块钱,也就罢了这个念头,他将那10元钱狠狠地攥在手心里,终于打定主意,等实在熬不住了再吃饭,现在找工作要紧,于是将钱装在口袋里,然后也排在了买票的那一串长龙后面。
人流不断往前涌动,十点一刻时吴兴志终于挨到了最前头,他将那十元钱递了进去,说道:“买张票。”售票员熟练地收过钱,然后给了他一张票,接着吴兴志就被后面等的人挤了出来,吴兴志大喊着‘找钱’,想要再挤进去,可是已经不可能了,人流一个劲地往前挤,登时将吴兴志先前所站的位置填得满满的,连一根针都不能插得进去。吴兴志眼见没了戏,只好攥着那入场券进了人才市场。
人才市场内厅也是人满为患,站着,蹲着,坐着,墙壁上挂着的都是人,门口电脑导航处那边还围着一大群,吴兴志走了过去,只见最里面的一个秃顶在用手指按着触摸屏,查询着空余的岗位,每按一下,都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吴兴志仔细一看,原来他在招聘栏里依次往下点,每点一下职位,都是招满,就象约好了一样,怪不得他要怪叫。吴兴志在后面看了半天,看他将将职位一个个挨次查询了个遍,都是招满,这才悻悻地走开。
旁边则是几个前来招聘的单位和应聘的学生,他们的对答听得很清楚
“你是工商管理专业的?”
“是的”
“对不起,我们要管理专业的。你不适合。”
“你有什么爱好?”
“我喜欢读书。”
“读书是一项比较封闭的活动。”
“我喜欢读小说。”
“对不起,你不合适。”
“…………”
“你是电子商务专业的?”
“是的。”
“跟市场营销没什么关系嘛,我们需要市场营销专业的。”
“我跟市场营销专业很有关系,我们系下属两个专业:电子商务和市场营销。”
“我们需要市场营销专业知识的。”
“我认为市场营销最重要的是实践,与人沟通的能力,能够找到客户需求,明确我们公司核心价值,向客户提供我们的产品和服务。专业知识倒不是太重要……”
“你的简历暂时我先收着吧。”
“…………”
“你做过迈拓硬盘市场营销分析呀,讲讲那个分析报告。”
“…………”
“对不起,我们不需要你这种专业。”
“…………”
“你们开设了市场营销这门课吗?”
“开了,这学期才开。”
“对不起,我们不需要你们这样的人。”
“……………………”
“我们要求口语要好。”
“我刚刚考完国家三级口译考试。”
“嗯,我们对英语的要求也不是太高,口语好点就行了。”
“是不是要跟外国人打交道,我口译刚考完国家三级。”
“对不起,你的专业不适合。”
吴兴志听得越来越发怵,这些人这么好的专业都应聘不上,他什么专业也没有,不过是个初中生,谁会要他。他看着四周贴满墙的求职信息,除了硕士博士,就是本科生,更感压抑和无望,他叹了口气,正自垂头丧气中,突然觉察到靠近门厅口的招聘台里一个漂亮的姑娘在向他招手,要他过去,吴兴志以为她叫的是别人,回头看了看,其他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写着简历,连头都来不及抬一下,这才意识到那个女孩叫的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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