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落立即觉得自己浑身僵冷,如一具尸体,他说了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
一瞬间希望自己听不见也看不到,这样子就可以无视他的转身后便翻脸心狠,自己对他来说,是否已经成了旧人?人走茶凉,不留温存。
要是可以看不见就好了,她真的不想再看见他眼里的冰冷陌生。
如果可以,她真想问他一句:简萧,你怎么了?我们怎么了?
手指僵硬,骨节惨白,一根一根,缓慢地松开,全身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像是被钉子扎出了一个孔,慢慢泄了气的皮球。
GiorgioArmani西装袖子上的褶皱在她松手之后立马就恢复熨帖,不留一丝痕迹,想必也没有留下她身上的一点温度。
左简萧,你是不是……不需要她了?不要她了?
这种忽然迸发的想法对谢落来说实在太过可怕,她说过,自己不怕求不得,只怕放不下。
可害她如此担惊受怕的这个人却站在她的面前,毅然英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感触。要是放在从前,他早就来安慰自己了,要是放在从前,他根本不会让自己担惊受怕,患得患失。
要是放在从前……
简萧,原来你已经变了吗?
终于,一滴泪水落在大理石地板之上,啪嗒……
好像是什么玻璃制成的东西破碎了,地上晕出一小滩水渍。
左简萧的心里痛了一痛,撕扯一般,呈现在脸上,却只是微微的皱眉,但是至少再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了。
忽然之间,谢落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一个受委屈受到了极点的孩子一样,不顾狼狈,终于大声喊道:
“左简萧,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晶莹的眼缓缓抬起来,紧蹙眉头的模样是深深的心痛,一滴泪水流过之后就好像所有的泪都被打开了封印,止不住地掉下来。没有哪个女人是不擅长哭的,只不过有些女人明白哭并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不想浪费时间,但是眼泪虽不能解决什么,却至少能够缓解一点点的痛苦,给自己一点点少得可怜的释放。像她这样的女人,如果一旦哭了,就说明,真的遇到了很大,很大的痛苦和无奈。
可是即使这样,谢落还是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惨白的唇上终于被活生生咬出一丝红色,好像早春未来得及化的雪地里凭空绽出一朵赤色的花朵,凄艳浓丽。她哭着说:“我要是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不找我说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子做……不理我?把我当做陌生人!”重重呼吸一口,长久不哭的人一旦哭起来就容易哽咽不畅,听上去就好像更加的痛苦,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只剩浓重的叹息与无奈,最后,她近乎无助地说:
“我那么……那么爱你……”
都似乎是近于绝望了,好像她爱他,是一种错误一样。
左简萧脑中似轰的一声炸响,她说……她爱他……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应该开心才对。他当然高兴,高兴得想把所有心结抛弃不谈,甚至想要就这样顺势将她拥入自己的怀里,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为什么不能抱住她?
但自己就是耿耿于怀,没有办法忘掉那一幕。
那一幕,窗口里灯光温暖,气氛温馨,谢落与那个男孩相对而坐,眼里是满满的幸福色彩,那种幸福的光亮,是连自己都从来没有在她那里感受到过的。
他又怎么能真的做得到无介于心?
只有对待不在乎的事物才能了无牵挂,如果是在乎的,眼里根本容不下一点沙子。而他左简萧,向来将在乎或不在乎的东西分得很清楚,所以要么完全不在意,要么不能忍受一点瑕疵,对于谢落,他就是后者。
可是……
可是她都说了爱自己啊……
此刻的左简萧心中就像有两股力量在互相拉扯,都是狠狠地抓住他的心,往两个相反的方向死命拉扯,好像要把他这个人活生生扯成两半。
落落,你自己说,他究竟该不该再相信你?你来告诉他。
冷峻的脸上最终还是露出一抹无奈,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放弃,或许爱一个人就是,什么都在意,最后,又什么都原谅。
呵,有时候他真的也会很看不起自己。
左简萧无奈地轻笑出声,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如一只停息的蝶,再睁开来的时候,眼里乌黑的眸子亮得惊人,如日出之时,落在雪山顶上最璀璨的一束光,在晶莹剔透中,流转出万种风情,千种光华。
他就用着这种似温和,似冷漠,似原谅,似隐忍的眼神看着她,半晌,缓缓地启唇,说:
“这是我最后一次……原谅你。”
谢落心惊,既是因他这样又美又伤人的眼神,又是因为,他说,原谅自己了。
这,就算是和好了么?
他们之间没事了吗?
她感到庆幸,又感到更深的愧疚,这么无声无息地望了一会儿,心里又有一种感恩的情绪升出来。
等到这件事情过去,她一定再也不会欺骗他了,怎样都不会了。她只希望和他好好的,好好的……再也不要有什么变故。
谢落就这样刚刚感恩戴德地想完,想要对上帝由衷地说一声谢谢,可忽然在眼前出现的那个人,却让她刚刚得到的侥幸,一下子付之东流,尽数崩塌。
她宁愿左简萧误会自己也不能说的事情,此刻,始作俑者竟然就大胆地站在他和自己的面前,还一副浑然不知的表情。
陈新,他来了,就站在自己和左简萧的面前。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未干透的睫毛上还沾着莹莹水光,还来不及让她缓一缓,就又已经被迫陷入一次紧张害怕当中,濛濛泪水掩着的眸子里,露出张皇失措的神情,却又不敢有丝毫的轻举妄动。谢落只是死死地盯着左简萧,看着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乃至是眼神,猜度,他到底在想什么?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可是这个男人只不过在见到这名来到九十二楼的不速之客时有一点点的表情,而且这一点点的表情也是难以察觉的,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意思,眉一蹙,眼中一暗,要是不仔细看,都不知道这张英俊的脸上出现过这些动作。
左简萧向来习惯把所有情绪都放在心里,譬如此时此刻,虽则脸上平静,可他的心里早已经在看到陈新时翻江倒海。
这个人,他是绝不会忘的,就是那一天,他见到的谢落会对其幸福地笑的人,就是自己如此在意,如此暗暗愤怒的原因所在。
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陈新只见到谢落眼睛里的水光,自己就算遇见山洪暴发火山地震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姐,现在……居然哭过,简直让自己难以想象她刚刚都经历了什么。少年俊秀的脸面露极度的着急,等不及跑上前去,狠狠地瞪了她身边的准罪魁祸首左简萧一眼,远远盯住谢落的脸,就语气严重地大声喊道:“姐,你怎么哭了?”
谢落却在陈新的过度担忧中更加慌张,陈新的事在左简萧面前绝对已经瞒不住了,自己只能对他实话实说,只要自己掌握了主动权,至少他就不会再亲自深入调查,只要让他以为他们是亲姐弟,他就算不满,也总不会太过分的。另外,她也绝不能够再和陈新表现得太过亲密了。
谢落心中一急,不敢有丝毫拖沓,根本顾不上和陈新说什么,看也没有看他,便一心只目光灼灼地看着左简萧,企图在这双幽黑的眼睛里发现一点点的真实情绪,好让她心里有底,可是,她还是什么也没有找到,这双眼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她根本看不清,只能全靠猜测。
她只好极其认真诚恳地朝着他,简洁而明了解释说:“这是我弟弟。”
一面投以请求的眼神,希望他相信自己。
又好久没更了……今天室友生日出去玩~没时间了,明天在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