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怡跟舅母的感情很深,原至于娘家跟舅舅同住一条街,只相隔几十米,从小跟表弟形影不离。(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舅舅的三个儿子相继成家后、因房屋紧缺,舅舅跟父亲同时买下了三间空牛棚。经过整理,跟父母住在一块后,更是跟一家人似的。
现在舅母病逝,她怎么能不见舅母最后一面?怎么能不送舅母最后一程而参加她的葬礼呢?
雪怡回忆起舅母时泪如雨下,面对这红火的烧饼生意耽误不得,又使她焦急如焚。
她经过苦思冥想,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在满足了今天的需求之后,晚上再干个通宵,也要把明天上午要卖的烧饼攒够。因为上坟烧纸的最后期限、截至在明天中午。
为了满足顾客,她想到分工合作。让三柱去安排葬礼的挽联挽幛,自己赶做烧饼。却遭到了三柱的拒绝:
“你爹的葬礼是我一个人操持的,你一点都没有参与。你不是说花你的钱很心疼吗?你也应该试试操持那些事有多么艰难?知道拿出钱来,也得有人给你办事才行啊!”
听到三柱的强词夺理,雪怡很无奈,只好到傍晚人少的时候,积攒到当时卖的烧饼后,亲自去安排。
雪怡出去时,叮嘱三柱千万不要停炉,即使慢一点,也要做出烤烧饼的样子。只要看见正在烤烧饼,顾客才有心情等待。“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一定要做到,好吗?”
三柱爽快答应,他一定不停炉,不耽误生意。
三柱看着雪怡的背影消失后,举起双臂,长长舒了一口气:“啊——!终于解放了——!”然后走进了里屋又自言自语说:“让我打烧饼,我才没有你那么傻呢!”
他拿起了开张的那段日子每天都要吹的口琴,在嘴上比划着试图吹上一曲,但烟瘾上来,不得不把口琴放下。
他脱鞋上床,从房檐顶上够出了不易被雪怡发现的桂花牌香烟。站在床上先抽出一支点着,跳下来,坐在床边贪梦地抽了起来。
他讨厌的顾客又来了一个,赶紧起身到门口挡住说:“你来晚了,我们不干了,打出来的烧饼全卖完了。”
来人说:“明天正是用烧饼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干呢?”
来人要求给他再烤几十个就行。三柱说坚决不行!他一个也不会,都是雪怡烤的。来人等也愿意,三柱说等也没用,雪怡的舅母死了,她去安排葬礼上的花圈挽联什么的,估计一两个小时是回不来的。
“那么明天呢?今晚你们加加班,我先把钱给你,明天我来拿好吗?”
三柱说明天也没有。昨晚已经干了一个通宵,明天雪怡要哭她的舅母,人不能图钱不要命啊……
三柱用同样的方式、同样的话语,挡走的顾客不下十个。
雪怡本想回村里的小卖铺买好所需的物品,直接去就近的张叔叔那里写挽联。但走遍了所有小卖铺都没有,不得不返出村口的、唯一没有去的批发部看一看。
就在她返往村口,路过自家烧饼铺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空着手出来的顾客。她迎上去一问,顾客的回答让她目瞪口呆、义愤填膺!不由自主地进去一看:火门大开,铁盘放在地上,三柱正坐着抽烟。
她容不得三柱那无谓的解释,大声喊着:
“你口口声声答应不耽误生意,可为什么坐在那儿一个都不打?你还告诉别人明天办丧事,生意要停止。你玩弄这样的手法,是在砸自己的饭碗、你知不知道?我跟着你这样的混蛋,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操你妈!你厉害什么?不就是打个烧饼?轮不到你骂人。你敢骂,我就敢打。这不是在梯云阁!这是温平村——!操你妈,你觉得我还会怕你吗?”三柱说着扑了过去。
雪怡在生意上是家庭的主力,暴力上她自然是弱势的一方。不管她怎么奋起反抗,不管她怎么躲闪逃避,都是三柱那狼口里的一块羊肉,任其咀嚼,任其吞咽。
“操你妈的,没有梯云阁的男人给你撑腰了吧?今天老子就是把你打死,也没人管你。你在梯云阁打了老子几次,老子一定加倍奉还,一定会把你整治的服服贴贴……”
三柱嘴上骂着,扭住她的胳膊,捶打着她的上身,脚踢着她的屁股、双腿、跺向她的双脚。从门口打到炉火边,又从炉火边打到里屋。
雪怡最终无力地倒在里屋,木架上搁着的锅碗瓢勺全掉到地上,有的粉碎,有的滚落在她的身旁。泔水桶翻倒了,泔水倒在了她的腿上、脚上。
此时的烧饼铺静悄悄的。三柱背着双手、叉着双腿,站在炉子边喘息着、烤着溅在衣服上的湿点。
他看着雪怡湿漉漉地趴在地上;看着雪怡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看着雪怡抬起了污垢的脸;看着雪怡站起了狼狈不堪的身子。他的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傲慢。
三柱已摩拳擦掌做好了准备,等着雪怡站起来再次反击。如果她胆敢走向火炉、冒犯自己,一定叫她头破血流、伤痕累累!
三柱悻悻之余,又想到一条毒计:只要雪怡再次进攻,绝对不让她出现在她舅母的葬礼现场!要让毛家庄的人知道:她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外甥女,让她遭到全村人的唾骂和鄙夷。
雪怡很平静。她走到镜子跟前,捋了捋头发,擦了擦脸,拧了拧裤脚上的滴水,她记挂着明天的丧事。她忍着浑身的疼痛,慢慢地走出烧饼铺,毫无留恋。
雪怡的平静,让三柱的心理掠过一丝害怕,尤其是想到回家的路上要经过几眼深井……他锁上门,跟在雪怡后头。他跟踪她去了村口的批发部;跟踪她去了写挽联挽幛的张叔叔家里;跟踪她回到了自家的窑洞里。
雪怡摸黑开了院门,开了房门,进门后开灯,把东西放在里边的箱子上,回头朝着靠门口的床边走去。
忽然,她看见有一个黑影掀开了门帘,那个黑影张牙舞爪跟魔鬼似的。她“啊”地一声,即刻,新铺的、坚硬的水泥地板上响起了雪怡脑袋的撞击声。
雪怡的浑身软的跟面糊一样,脑袋疼痛难忍。她的眼睛稍微一睁,肠子好像要翻到嘴里,窑顶似乎塌了下来了。她赶紧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雪怡主动回到家,是三柱想要的结果。她竟然趴到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她看到自己后耍什么诡计?他走过去拽住她的手说:“你要睡觉到床上去睡,睡在地上算什么事啊?”
雪怡闭着眼睛求三柱:“你千万千万不要拉我。让我躺一会儿,求你了……”
三柱哪管微弱的哀求声,使足力气把她拉起来。她顿时把肚里的东西全都翻上来了,呕吐不止。
三柱不想沾惹这晦气,一松手,雪怡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因头晕,也因疲惫……
三柱看看雪怡已经没有再次出去的力气,也不会死。只要她不死,他就能放心离开。三柱再次看了雪怡一眼,转身向二曼家走去。
三柱一边演讲着这两天烧饼铺的情景、描述着白雪怡被打后的狼狈样子,一边哈哈大笑。
二曼听后也开怀大笑。笑声过后,二曼凑到三柱的耳边悄悄告诉他:要想自由自在、潇潇洒洒地活着,就应该如此这般……
雪怡是半夜后被冷醒的,她摇摇脑袋,不晕了。动动身子,不吐了。她坐起来,湿漉漉的双脚与双腿冰凉冰凉的。
她看看地上呕吐的脏污,看看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物,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远不如叫花子的幸运;突然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她的鼻子酸酸的,泪水从她那冰凉的脸上流了下来。她想站起来,却双腿发软、脑袋晕沉。她扒住了床边双膝跪地,如同一个孤独无依的、想找妈妈的小女孩,“呜呜呜呜”地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