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旅行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就好比当你一觉睡醒,发现摆在门口的依然是昨天的报纸,牛奶箱上的牛奶生产日期也是昨天的日期,下楼之后看到的是熟悉的场景,你父母亲和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会记忆犹新。
那样的话,你会不会认为之前的记忆是一种幻觉?是因为精神太紧张导致的错误影像?
而只有眼前发生的,才是真实的?
孟星河就有点这种感觉了,当他张开双眼,耳朵里听到的依然是巴卡洛坚持动用阳粒子炮来反击R星的时候,不由情不自禁地问自己:“我之前是睡着了?做了两个莫名其妙的梦吗?”
“不,你没有。”在他脑海中的李超然用非常坚定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你凭什么可以证明?”孟星河反问道,李超然沉默地亮起一团意识记忆,那是属于惊天二号的代码灵魂体,上面记录的数字为:18小时20分零3秒,当然还在不断跳动之中。
“这是惊天二号成为代码灵魂体之后的超唯时间计数器,它记录了成为灵魂之后度过的所有时间,包括了来到轮回世界,在威士忌哨所的反击战,以及罗杰杨号第一次袭击成功,和第二次在R星度过的。”李超然缓缓说道。
孟星河心中暗暗计算了下,发现这些事件的时间总和确实差不多需要十八个小时,看来惊天二号的灵魂体时间计数器确实属于超维空间的产物,丝毫不受时间倒流的影像。
“它只会记录一切物质衰变和诞生所代表的秩序,而不会逆向记录,所以任何时光术都没办法影响到它。”李超然最后总结道。
孟星河点点头,他此刻已经毫无疑问,知道自己真正进入了第三次时光倒流之中。
“那么我们现在分析下,这种时光倒流是由什么触发的。”李超然井井有条地分析道:“第一次,是罗杰杨号启动阳粒子炮,把R星打成了碎片之后没多久,便触发了时光倒流;第二次,则是你使用了原力操纵击杀了R星母虫,在它死的那一刻,又时光倒流了。”
“也就是说,其实只要R星母虫一死,就会无条件进行时光倒流。”李超然再度总结道。
孟星河双手在背后紧握在一起,这确实是个令人烦恼的结论。但他无法反驳,因为纵然第一次是R星爆炸后过了一会才时光倒流的,可母虫生命力那么强,而且阳粒子炮又不是直接轰在它的身上,所以即便是整个星球都爆炸了,R星母虫也很有可能在虚空中多活了数十秒,所以李超然建立在“母虫死后立即重启时光倒流”的结论是站得住脚的。
“怪不得大K星的虫族女王艾斯米拉达会如此笃定地下结论,说以我目前的实力,绝对无法离开R星。”孟星河想到这里,也补充道:“它并没说我杀不死R星的母虫,只是这个母虫一旦到了濒死境界,就会立刻引发时间倒流,也就是说,这种能力并不属于R星母虫,而是艾斯米拉达在大K星布下的保障之一。”
也就是说在R星分基地的母虫就如一个警报机关一样,只要快挂了,那么真正的虫族女王就会立刻启动时光倒流的能力,让一切重新回到之前的某个时间段里再重新来过。
这样一来,虫族在宇宙中的繁衍就不会再有任何困难,而将分基地母虫当做盾牌来使用的虫族女王,也不会有亲身冒险的风险了,它只要躲在大K星,就能操纵一切。
孟星河甚至可以相信,如果到大K星去诛杀虫族女王的话,绝对会发现它被无数个分身裹在中间,而杀死任何一个分身,都会让它的时光倒流重新被触发,从而站在永远不死的不败之地。
由此可见,这位虫族女王的最大能力就是时光倒流,并且将之发扬广大,达到了非常极端的地步。
不过孟星河自己想一想,如果设身处地对位思考的话,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做,毕竟行走江湖安全第一,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作为一个一切靠自己发展出来的虫族女王,能够如此小心谨慎也属正常。
反正只要它不死,那么按照手下无数分身母虫的能力,通过不断繁衍进化,从而掌握整个宇宙,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么人类又是怎样才能击败它呢?”孟星河百思不得其解,一下子找不到如何击败这个母虫的方案,因为加入不是母虫自己启动了时光倒流,而是艾斯米拉达来启动的话,那么就根本不存在偷袭击杀这一说,只要心灵链接变得极弱,眼看就要死的那一刻,身处在大K星的艾斯米拉达就能轻而易举地再次启动,让它在倒流的时光中重生。
最关键的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艾斯米拉达的实力极其强大,似乎它发动这种级别的大范围时光倒流并不怎么消耗力量一般,竟然在短短的时空流逝中连续使用了两次。
如此一来,孟星河就觉得极为棘手:“难不成一定要将它的力量完全耗光,才能战胜吗?”
可究竟要消耗几次,才能完全消耗完毕呢?这似乎又是一个无头绪的事情,但此刻的孟星河也只能暂时收束心神,静待这次时空中的演变。
“我们必须动用阳电子炮来摧毁这R星,否则我们没人能活着离开。”
当听到巴卡洛义正言辞地说出这一句话之时,孟星河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因为他知道这位仁兄其实是处于极度害怕死亡的心态,才会不顾一切责任说出这句话的,但其他人却会将他视为英雄。
果然之后卡曼压抑着欣喜问道:“可是如果没有三名舰队指挥长的同意,我们没有开启这门火炮的权限啊!”
紧接着就是孟星河极为熟悉的台词:“我有办法。”
巴卡洛的声音从舰桥中传来:“我是舰长,当然知道如何绕过软件限制,通过硬件线路直接触发阳电子炮。”
“我决定了,不用劝我。”巴卡洛慷慨激昂地说道:“将整艘战舰进行一百八十度转身,全火力开放,备用能源全部启动,给我坚持三十秒!我要让这帮虫子知道人类的恐怖!”
这一次和上次不同,舰桥内的所有人都用敬仰的目光看着他,就连在上个时空和巴卡洛作对的舰桥导航官都露出了尊敬的面容。
而且不止是他们,一直偷听舰桥内部动静的刘有福也低声喊道:“好!”
陈英雄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显然他们都被巴卡洛的表演给迷惑住了。
“是!”听到巴卡洛的鼓动之后,舰桥内所有人都大吼一声,然后迅速各自操作起了罗杰杨的传动系统,整艘飞船开始了缓慢的圆弧形运动,离子引擎的淡淡火光在漆黑的虚空中显出一条明显的弯曲痕迹。
“什么,母舰怎么会。。。。。”
“难道罗杰杨号是想要。。。。。。。”
“万岁啊!拼了命也要保护母舰啊!”
“没错,给R星那帮狗娘养的一点厉害瞧瞧啊!”
在外围还有三个中队的虚空战机,驾驶员们疯狂地喊叫着,想要给罗杰杨号减少更多的威胁。
可孟星河却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一刻,追逐着罗杰杨号航母的电浆弹,比第一时空的此时要更密集,更快速!
“难道?!”有一种不好的念头冲入了他的心中,他预感到这一次,罗杰杨的转身恐怕不会像第一次时空中那样顺利。
果然,这艘长达四十公里的母舰刚刚转过将近一百度的大钝角,就已经被数十颗巨大的电浆球齐齐炸中,虽然虚空战机和防空火炮已经竭尽全力在阻截了,哪怕是他们一个个飞蛾扑火般上去引爆电浆球都无济于事,因为这一次的追击数量实在太多,在加上被电浆球炸中后,导致罗杰杨号的转舵系统出现了故障,这艘母舰就像被卡住了的庞然巨物般,根本无法把矢量喷口引擎调整过来,只能一直保持着倾斜的角度,在电浆球的轮番轰炸中不断颤抖。
“赶紧疏散!立刻疏散!”巴卡洛发现已经无法把罗杰杨号从毁灭的境地中拯救出来了,于是立刻在舰桥大声吼叫道:“所有高级人员全部撤退,所有责任我来承担!”
“可是,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怎么办?”还是那个舰桥导航官,但和上次时空那个铿锵有力反对巴卡洛的态度截然不同,此刻的他用一脸敬仰的神色望着自己舰长巴卡洛,声音哽咽的问道。
“我会和他们同生共死的!”巴卡洛气宇轩昂地回答道:“你们都走吧!我和母舰共存亡!”
孟星河心中暗道一声“信你才有鬼!”
果然当其他人都以为这位舰长在履行带有强烈纳粹色彩的《星际舰长自我守则》(星河战队是一本具有极强强烈批判性的科幻,当时作者就是描写了一群在未来法西斯社会中成长起来的地球精英与外星异形之间的战争),纷纷带着对自我殉葬舰长的赞美离开舰桥时,巴卡洛深情地对卡曼说道:“你留下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其他人都以为这是舰长在和小情人之间的告别话,毕竟卡曼和巴卡洛的关系也瞒不住所有人,因此都心知肚明的表示了理解,纷纷关上了舰桥的大门,然后鱼贯离开不断颤抖的罗杰杨号。
“我们怎么办?”正在偷听的陈英雄在小队频道中低声问道,雨露和金风看了眼孟星河,因为他们不知为何非常相信后者的判断。
“我们去舰桥。”孟星河站定截听地说道,因为他不相信胆小鬼巴卡洛会真地去为罗杰杨号陪葬,所以对于这个奇葩的母虫定位器般关键人物,他一定要亲手掌握在自己控制之中。
或许有人会有疑问,孟星河既然知道了上次时空中发生的事情,那岂不是早就知道母虫具体藏身地点了吗?
可谁又能肯定,在这一次的时空演变中,R星母虫不会同样保留有上一次时空中的记忆,从而换一个地方吗?
不然,这一次的电浆球攻击,为什么比第一次时空中要密集那么多?!
正是基于对这一点的疑惑,孟星河才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小心谨慎,绝对不放弃任何一个有用的人物。
因此他带头向着舰桥走去,在和那些舰桥高级人员交错而过时,竟然还听到了一些隐约的啜泣声,里面的内容似乎是在为英俊潇洒的舰长从容赴死而感到不公平。
“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你们多虑了。”孟星河看着他们走向的就是第二个时空中救生艇的方向,不由有种不好的预感上了心头:“或许你们才应该多考虑考虑自己才对。”
巴卡洛怎么会把唯一的救生艇交给这些舰桥高级人员,而把自己关在舰桥里等死呢?里面肯定有猫腻,孟星河敢打赌,最后坐上救生艇的一定是巴卡洛,而不是这帮对他无比敬仰,却也是被他耍地团团转的家伙们。
这时,在舰桥里的巴卡洛已经将卡曼拥在了怀里,后者全身心地投入他的怀抱,根本不介意被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
“反正他就要成为殉葬的英雄了。”卡曼忍住全身的酸麻和羞耻想到:“被他占些便宜又算什么?”
而且巴卡洛一边摸一边还用温情的话语来说:“我爱你~~”“对不起你。”之类的话,更是让卡曼悲从中来,完全忘记了时间。
“对了,时间不早了,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带你去救生艇那里吧。”巴卡洛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监控探头,觉得差不多了之后,便温情地对卡曼说道。
这时的卡曼只能点点头,她以为这是男朋友深情的表现,害怕自己在这摇晃、破损的母舰中发生什么意外,才会坚持将自己送上救生艇,然后回来陪伴这艘母舰成为宇宙废墟呢。
就在巴卡洛拉着卡曼的手要向外走的时候,孟星河等人正好打开舰桥的门。
“你们是谁?”巴卡洛大吃一惊,这是他剧本中没想过的意外。
“我们是硬汉部队的,我们在寻找救生艇。”孟星河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其他人都以他马首是瞻,所以也没人吭声。
“哦?”巴卡洛心中暗喜,在他看来孟星河这些硬汉部队的精英来的太是时候了,救生艇足可登载三十人,如果光是自己和卡曼两人飞往R星的话,实在是有点羊入虎口的感觉,而多了三十个全副武装,基本上全是重型机甲的硬汉部队成员就安全多了。
其实倒不是他喜欢把救生艇飞往R星,而是救生艇只能飞到那里,飞往其他星球就只能让驾驶者变成冷冻干尸了,毕竟呆在冰冻维生舱内等到救援的例子,在人类进入太空五十多年里至今没有发生过一起,被发现的无一例外都是维生舱能源耗尽,里面的人死在冰块之中。。。
因此相比几乎获救率为零,而且眼睛一闭只能依靠他人的太空漂流,巴卡洛更相信依靠自己的灵活和机智来获得救援。
更何况他相信R星也不可能到处都是虫族,真那样的话,人类联邦早就会用核弹把这颗星球清洗一遍了。
“太好了,我也正好去那里。”巴卡洛直接省略了去那里的目的,而卡曼却以为还是情郎带着自己去诀别,却脑袋没转过弯,因为真为自己好的话,巴卡洛大可把她交给孟星河等人带走,何必还坚持自己去一次呢?
此时的孟星河根本不想戳穿巴卡洛,再说戳穿也没人信,他只是留意了下周围的探测摄像头,发现其中一块屏幕正是对着救生艇位置的,那里之前去的舰桥高级官员们,想尽办法都打不开那里的密码锁,有的官员又踢又喊,似乎发了疯,但在一阵剧烈震动之后,这些人一哄而散,似乎去寻找其他生路了。
“他们一定想不到是巴卡洛改了救生艇舱门的密码。”孟星河这下放心了,这位舰长还是一如既往的腹黑,于是转身便跟着这个贱人朝着救生艇方向跑去。
一路上巴卡洛继续拉着卡曼的手,然后在即将走到救生舱门口时,他拿出了一个通讯器不紧不慢地喊道:“请大家镇定,请大家镇定,所有人都去E-8舱门集合,那里有回归的虚空战斗机,请不要慌乱,依次前进。”
如果孟星河不是经历过两次时空,对巴卡洛了如指掌的话,他一定会和卡曼以及周围其他人一样,以为巴卡洛得到了什么消息,让其他人赶往E-8舱门去自谋生路呢。
但现在的孟星河知道,这只是巴卡洛的调虎离山计,为的是害怕在救生舱门口还有之前的高级舰桥人员残余,而坏了自己逃离的好事,现在经过这么一喊,那些舰桥人员在打不开舱门,心怀沮丧的时候,一定会惊喜地赶往对面的E-8舱门那里去等待永远不会来的虚空战斗机。
所以在他的原力侦测中,救生艇舱门口还剩下的一两个人果然也都面怀欣喜地向着那“希望”之地冲去,完全没看见在他们身后巴卡洛正拐过一个弯,然后拉着卡曼的手走向救生艇舱门。
“咦?这里怎么还关着?”巴卡洛的脸上露出了影帝级别的疑虑,他加紧几步走上前说道:“难道汤姆他们并没有来到这里吗?”
在他身后的卡曼不疑有诈,一副凄苦的样子说道:“那可怎么办?难道要我一个人逃离吗?”
巴卡洛一边开门,脸上一边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当他将舱门打开,看到三艘完好无损的救生艇时不由松了口气,回头时已经收敛了笑容,用严肃的神情说道:“卡曼,以后就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不!”卡曼非常正常化地扑向他的胸膛:“我不想离开你,和我一起走吧,巴卡洛!”
她身后的瑞克露出了自己的舌头,显然对这一幕十分不感冒。
但孟星河却极为认真地说道:“没错,长官,你必须离开这艘母舰,这是为了人类的未来!”
巴卡洛心中顿时大喜,很想将孟星河搂在怀里亲一口,因为光是卡曼的请求,无非是让他也有了一个并不是十分充足的理由,而孟星河的话语,却十足给了一个巨大的下台阶,日后任何人问起来,他都可以无奈地说道:“是硬汉部队的某某某用枪逼着我离开,说唯有这样,才能让我们掌握的具体情报为人类联邦所用!”
其实无论孟星河怎么说,他都会用这个理由来搪塞其他人的,现在只不过更加自然了许多而已。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在卡曼深情热泪和孟星河“坚持恳求”下,巴卡洛“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殉葬母舰的传统舰长礼仪,钻进了救生艇,和其他受过训练的硬汉部队驾驶员一起静悄悄发动了这三艘大家伙。
唯一让他差点露馅的,就是一个舰桥高级人员忽然折返了回来,看到打开的救生艇舱门不由张大了嘴巴,而当看到驾驶员居然是巴卡洛时,这个高级人员更是震惊到目瞪口呆。
不过他反应不慢,立刻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叫。
孟星河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却没有做任何表示,因为他觉得,自己还会有机会看到这个人的。
而巴卡洛在用余光看见这人时,却狠狠地踩了脚油门,他的救生艇当先从那人身前侧飞过去,直到飞到虚空之中,他才故作惊讶地向卡曼看去:“嗯?你说什么?还有人?太可惜了,我没看见。”
卡曼也只能作罢,因为救生艇一旦离开母舰,已经再也无法回去了,自动程序设定好的路线第一选择早被巴卡洛设置成了R星,根本无法改变。
只是在决定降落点时,孟星河毫不客气地拨开了巴卡洛想要点下去的那个山谷位置,然后点了个反向的临河平原。
因为那里既不是R星防空部队的集中山谷,也不是上一次时空中登陆的地方--他总觉得R星母虫一样留有一些记忆,所以不想一下飞船就被围殴。
“就是这里。我有确凿情报。”孟星河用确定无疑地口气定了基调,巴卡洛搞不准他的来头,也只能耸耸肩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