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一鸣先反应过来,现在武当山上可不止他和皇甫晨、岑雨奕三个人,还有一个名叫谢沧行的小子呢。虽说以他二人的武功,都没有办法插手这场对决,可万一他们两败俱伤,那么出来收拾残局的,也就是自己和谢沧行两个人了。这么一想,皇甫一鸣忽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没用,至少可以收拾掉谢沧行,为皇甫晨扫除外围的隐患。
想做便做,皇甫一鸣猛地掷出掌中长剑,飞向了身旁的谢沧行。
谢沧行虽然在专心地看热闹,可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周围的感知极其敏锐,皇甫一鸣刚动杀心,他便及时地察觉了,所以在对方出手的瞬间,他也及时地向旁边闪过身去,结果便与长剑擦肩而过。然后长剑撞在崖壁上,擦出一道火花后又飞了回去,皇甫一鸣同时闪身而至,将宝剑接在了手中,转身冲着谢沧行又是一剑。
谢沧行见识过对方的轻功,一开始便自忖可能不是皇甫一鸣的对手,结果交上手后,发现还真不是皇甫一鸣的对手。虽说六年以来,谢沧行刻苦习武,除了偶尔下山喝酒赌钱外,就从来没有懈怠过,但皇甫一鸣更是自幼习武,一两岁时,师父便用特制的药汤去浸泡他的身体,长大后更是有名师指点,不仅继承了皇甫世家的剑术绝学,更是修炼出了强横的内力。而谢沧行一没学过兵器,二没学过内力,先天真气虽然深厚,可是无法运用到实战中去,所以两人交手之后,皇甫晨便对谢沧行实现了全面压制。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人若是交手,其中一方一旦落于下风,就很难翻身,谢沧行的处境就是如此,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于是谢沧行想与对方拉开距离,摆脱其迅猛的攻势,可是皇甫一鸣紧追不舍,冰冷的剑光一道狠似一道,如催命阎罗一般。谢沧行被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一咬牙,猛地俯身躲开皇甫一鸣横扫过来的剑势,同时盘腿贴地,将身体僵直地如同蝎子般,一条腿蜷曲在半空中,随时都能向皇甫一鸣踹击过去。这一招融合了腿法中下三路的扫套腿与地堂功的精髓,并借鉴了蝎子功的打法,一时间可谓攻守兼备。
但谢沧行知道,光凭这两招,对付武功跟自己差不多的小蟊贼还行,对付皇甫一鸣这样武功高出自己一大截,手上还带着兵器的家伙,肯定保不住小命,于是只好一咬牙,使出了更阴险的招数。只见他猛地伸手往地上一按,抓起一大把土,扔向了皇甫一鸣。
当初跟着岑雨奕在江湖上“修行”时,每每被人追着打,谢沧行不得不学了这么一招,虽说阴险,却万试万灵,无论是攻击还是逃跑都用得着。
皇甫一鸣乃是名门大派的世家子弟,家传武功浩如烟海,自然不屑于研究这种招式,他也没想到血花道人的“徒弟”居然会使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在眼前被沙土所蒙蔽时,赶紧横剑于胸前,往身后退了两步。
谢沧行这才有机会站起身来,他喘了口气,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忿地说道:“喂,皇甫少爷,你也太卑鄙了,好歹是名门之后,怎么能搞偷袭暗杀这一手,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皇甫一鸣没想到谢沧行居然“恶人先告状”,论卑鄙,他跟谢沧行比只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但没办法,刚刚的确是他没打招呼就动手,但碍于面子他是不会承认的:“哼,跟你这种邪魔外道,何必讲江湖道义?”
说话间,便又要动手,谢沧行见了连忙挥挥手:“等等等等,皇甫少爷,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谢沧行可绝不是什么邪魔外道啊。”
“哼,岑雨奕是何许人也?这家伙比邪魔外道还要邪,真正的邪魔外道见了也要绕道,你跟他在一起,难道还不承认是邪魔外道?”
“没错,那家伙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之所以跟着他,也是被逼无奈啊。不是说了吗,我是被他抓上山来的。”谢沧行匆忙辩解道。
“抓上来的?”皇甫一鸣疑惑地问道。
谢沧行连忙点头:“皇甫少爷见多识广,肯定知道,岑雨奕这魔头能够通过吸食人血,来将别人的修为化为己有。我这情况也差不多,岑雨奕说我天赋不错,是个练武的人才,所以把我抓上山来逼我习武,就是想等我武功大成后好吃了我啊。”
“这——”皇甫一鸣倒是听说过岑雨奕的作风,据说死在他手下的武林高手,全都被吸尽了鲜血,有的甚至尸骨无存,若真如谢沧行所言,那么他成了岑雨奕的受害者了。不过转念一想,江湖险恶,自己怎能轻信他人,于是冷冷地问道:“无论怎样,你与岑雨奕相处这么久,耳濡目染,恐怕早已变成跟他一样的魔头了,在下怎能轻信于你?”
“白纸扔到墨水里,一下子就黑了;但是金子扔到墨水里,洗干净了还是金光闪闪的,你怎么就能断定我是白纸还是金子呢?”谢沧行也学着岑雨奕讲起道理来。
皇甫一鸣稍一皱眉,不由笑道:“哼,你这小子倒是牙尖嘴利,可惜,若是常人,知道有魔头要吃掉自己,早已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但你居然能够若无其事,还不是成了岑雨奕的一丘之貉?”
“皇甫少爷,话不能这样讲,我谢沧行天性胆大乐观,相信早晚会有高人从天而降,解救我于水火之中。这不,今天总算盼到你们来了?”谢沧行笑嘻嘻地说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谢沧行是这么想的,却不知自己的笑容居然引起了皇甫一鸣的不快,只见皇甫一鸣剑眉倒竖,发了狠心说道:“为捍卫武林正道和天下百姓,皇甫一鸣宁可杀错绝不放过,姓谢的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受死,免得受无谓的皮肉之苦!”说着,便举剑向谢沧行走去。
谢沧行连忙后退两步,他也有些急了:“皇甫少爷别生气啊,宁可杀错绝不放过,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你们想要诛杀岑雨奕,本身是为了保护人,若是因此又连累了无辜,那不就违背了初衷吗?”
“想让我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以。”皇甫一鸣想了想,觉得凡事也没必要做得太绝,于是便决心给谢沧行一个活命的机会,“除非你拿出足够的证据,证明你的确是被岑雨奕抓到这里逼迫学艺的。”
“这个——”谢沧行有些犯难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轻声嘟囔道,“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证据啊?”
“那就是没有了?这可别怪本少爷剑下无情!”
“等等,有了!”谢沧行望着逼近的剑上寒光,不由得急中生智,“我说过,自己是天赋不错,才被岑雨奕看上的,那我能不能向皇甫少爷展示一下自己在武学上的天赋呢?”
“哦?”皇甫一鸣不禁来了兴趣,“说的也对,让血花道人看上眼的人才,肯定不同凡响,我就给你一次展示的机会。”
得到对方的应允,谢沧行不禁松了口气,然后伸手在崖壁上折下一根树枝,挥掌砍掉上面的枝叶,然后横于胸前说道:“暂时没有剑,就拿它来代替吧。刚刚领教了皇甫少爷几招,不得不说,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家传武学,果然有其独到之处,演示得不好,皇甫少爷也要多多见谅!”
话音未落,谢沧行已经猛地挥下树枝,同时纵身跃起,再落地后猛地旋转,使树枝横扫四方,然后猛地收住剑势,将整个人都收缩成一只龙虾的形状,最后猛地弹出,以树枝化剑,万道剑光一浪高似一浪,排山倒海般向身前压去。
其实,谢沧行刚刚的起手式,已经把皇甫一鸣吓得浑身发毛,再往下看去,更是惊得冷汗淋漓,原来谢沧行抬手便使出了皇甫家的独门手势,接下来演示的,则是皇甫家传武学“天和剑”,也是皇甫一鸣刚刚追打谢沧行时所用的剑法。无论任何剑法,都要随着战场形势而变化,因此一套剑法在实战中,可以变成千万种风格各异的剑法,皇甫一鸣刚刚所使用的“天和剑”,与正宗的“天和剑”相比,就已经有了很大的出入,而到了性格与自己迥异的谢沧行手里,产生的变化就更大了。可无论怎么变,谢沧行演示的就是皇甫世家的“天和剑”,如果将来谢沧行以此剑法与他人过招,肯定会被错认为皇甫世家的弟子。
而更令皇甫一鸣惊讶的还不止于此,“天和剑”的精神气质,虽然凶猛强悍,但归其根本,讲究的是中正平和,含蓄洒脱。而谢沧行所演示的“天和剑”,可谓锋芒毕露、剑势如虹,尤其是最后的几招,隐隐约约间竟能看出皇甫晨“正者剑法”的影子。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若非皇甫一鸣亲眼所见,恐怕也不会相信谢沧行仅仅凭借天赋就掌握了这些招式,转而相信谢沧行是老爹的私生子都有可能。毕竟皇甫晨的绝技除了亲生儿子,绝不可能传给任何人。
谢沧行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和理解,将皇甫家的招式演示了一遍后,便兴高采烈地向皇甫一鸣看去,本来以为可以因此说服对方,谁知竟发现皇甫一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原来他竟在无意间,犯了武林上的大忌,那就是谢沧行演示“天和剑”的做法,等同于偷学了皇甫世家的武功。每一派的传世武学,都是该派安身立命的基础,若是随随便便就被人偷去了,弄得众人皆知,那该门派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而武学这种虚无的东西,一旦被偷去了,就很难收回来,所以各大门派遇上这种事,一般会采取两种手段,一种是将偷学者收归门下,一种是废掉偷学者的武功,更严厉的门派甚至会要了偷学者的性命。所以谢沧行此举,倒是把皇甫一鸣逼入了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