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珊立刻以意念指挥数根藤条,在皇甫一鸣身前结成了防护网,可是这些脆弱的藤条,在岑雨奕的冲击下顷刻间灰飞烟灭,然后挟裹着漫天碎片,继续扑向皇甫一鸣。
危急时刻,皇甫一鸣只进不退,拼尽全身力气,顶着身前袭来的冲击波,如离弦之箭般扑向了岑雨奕。岑雨奕并不动弹,可是呼吸之间,身上便迸溅出几道强劲的冲击波,风暴般扑向对方,而皇甫一鸣以棍为剑,将这些冲击波纷纷斩成碎片,迅捷而艰难地向岑雨奕逼近。
而谢沧行猛地一蹬妖化的右腿,身体便拔地而起,飞石般扑向了岑雨奕。
顾非珊同时出手,连发几句咒语,身旁的藤条便从四面八方飞向岑雨奕,但它们的目标并非是这个大魔头,而是保护出手的谢沧行和皇甫一鸣,与此同时,岑雨奕的脚下忽然生出无数细小的草叶,如同绳索般缠住了他的双脚,并且迅速地往他身上蔓延,转眼间就将他包裹在了一层厚厚的“茧子”里面。
此时此刻,皇甫一鸣的棍子已经劈在了岑雨奕的肩上。
谢沧行的妖爪距离岑雨奕也仅有数寸,然后,他便清晰地看到,顾非珊所织成的“茧”,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片片崩碎,而皇甫一鸣的长棍在接触岑雨奕的瞬间,就已经化为了粉末。这时,他立刻想起来,岑雨奕曾经所提到过的暗劲,掌握暗劲的高手,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能发力,“燕雀落于肩而瞬毙命”,当敌人的拳脚对他进行击打时,他反而能以暗劲伤及对方的筋骨。
“如果这一爪打下去,受伤的只能是自己。”谢沧行立时想到,但抽身已经来不及了,当妖爪砸在他身上的时候,谢沧行只感觉是抓在了一块钢铁上,然后反弹而来的强大冲击力,便沿着胳膊漫上全身。
刹那之间,一前一后发动攻击的两人,同时被岑雨奕反弹出去,而缠在他身上的草叶,以及袭来的藤条,都早已冰凌破碎。
“不行啊,如果硬碰硬的话,我们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谢沧行甩甩酥麻的右臂,急切地说道。
“可是除了硬碰硬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于是两人又连续发动了两次冲击,可是全都被岑雨奕给打退回来了。
“真可惜啊,你们也太弱了。”岑雨奕无奈地摇摇头,然后抬起手,“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
话音刚落,从那只抬起的右手上,便激荡出无数只掌影,劈天盖地地砸向了谢沧行和皇甫一鸣,两个人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就已经被漫天的掌影所淹没。
不过这一招虽然声势浩大,威力却似乎很一般,两个人甚至都没有后退,只是不约而同地半跪在了地上。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样子,实际上两人的血脉都已被岑雨奕所封,现在他们根本就已经动弹不得了。
“顾姐姐,快跑!”谢沧行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时,只有一张嘴还可以用时,便拼命地喊道,对岑雨奕的残暴,他实在是太了解。刚才岑雨奕发动了如此迅猛的反攻,却唯独避开了顾非珊,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顾非珊却皱紧了眉头,虽然自幼修行仙术,但她却从未与人战斗过,可在生平的第一次战斗中,她表现出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冷静,当谢沧行和皇甫一鸣都已经急得六神无主,纯粹在做困兽之斗时,顾非珊却一直冷眼旁观,似乎自己只是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她的冷静几乎令岑雨奕都感到奇怪,在他生平所遇到过的女人当中,顾非珊是唯一没有表现出丝毫畏惧和慌乱的,似乎早已胜券在握。如果顾非珊拥有强大的灵力,那她拥有这样的自信倒也正常;可是岑雨奕明明感觉得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实力非常一般,甚至连全盛时期的皇甫一鸣都比不过。
不过,一生遇到的奇怪的敌人多了去了,岑雨奕却始终没有输过,所以他相信,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已经是自己的盘中之餐:“哈哈,奇怪的姑娘啊,本来以贫道的武功,再也不需要女人,但你真的很有趣,所以贫道决定,让你有幸成为最后一个能与贫道双修的女子。”
“岑雨奕,你不是想吃我吗,快过来啊!”谢沧行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却不是为了自己。
“沧行弟弟,闭嘴!”顾非珊突然严厉地说道。
“顾姐姐,你知道这大魔头——”
“闭嘴!”
谢沧行说不出话来了,因此顾非珊是在很严厉地斥责他,但这斥责声中,却并没有任何的生气和不满,这让他想起了顾非珊向皇甫一鸣求情时,也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闭嘴,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就行了。”
“顾姐姐,我本想保护你,可偏偏每次,都反而让你来保护我吗?”
皇甫一鸣,似乎也从顾非珊的冷静中获取了信心:“珊姑娘,你难道有致胜之策?”
“从小,爹爹就告诉我,‘邪不胜正’。”
“邪不胜正?”皇甫一鸣愣了,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对她的信心,在瞬间土崩瓦解,虽然他以武林正道自居,类似于“邪不胜正”的话也经常挂在嘴边。可他心里明白,“邪不胜正”就算不是屁话,也是一句废话,若真的邪不胜正,那他老爹皇甫晨是怎么死的!
面对皇甫一鸣的怀疑,顾非珊却微笑着点了点头:“邪不胜正,乃是医理——邪气入侵之时,唯以正气驱之。”
说话间,面临岑雨奕的步步紧逼,顾非珊不退反进,迎面便走了上去。
再离岑雨奕尚有一丈之遥时,对方突然抬起手来,击出一招劈空掌。顾非珊见状,连忙举起双臂护在身前,同时念出咒语,脚下的土地里面迅速钻出四根藤条,如一堵厚实的墙立在了她的身后。当劈空掌打在身上的时候,顾非珊支撑不住,险些被撞飞出去,但身后的藤条却及时稳住了她的身子。
因为刚才劈空掌的力量是直接落在手臂上的,所以剧烈的痛苦瞬间剥夺了顾非珊对双臂的控制,于是两条胳膊就此无力地垂了下来。
与此同时,岑雨奕的身体突然化为一道幻影,眨眼间就闪到了顾非珊的身前,然后一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举到了半空中。紧接着,他握紧右拳,猛地冲到了顾非珊那柔软的小腹上,脆弱的“叶衣”瞬间崩碎开来,露出了那宛如凝脂的皮肤。
“噗——”顾非珊只觉得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然后瞬间席卷全身,几乎吞没了她的意识。此时虽然她睁着眼睛,可是一片乌黑的视野中,居然没有近在咫尺的岑雨奕。唯有双耳还能在隐约之间,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谢沧行和皇甫一鸣的叫骂声。
岑雨奕在侵凌女子时,会通过对腹部的攻击,来驯服那些刚烈的女人,可是面对闭口不言的顾非珊,他却产生了一丝迟疑,因为通常情况下,当那些女人不再叫骂时,就等于已经被他所驯服,可顾非珊自始至终都没有叫骂过。虽然剧烈的痛苦,同样扭曲了她那原本端庄的容颜,但那份坦然和冷静,却丝毫没有因为痛苦而削弱。
“嘿嘿,真是个有意思的女人。”顾非珊的表现,使得岑雨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此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通过殴打使女子驯服后,便立刻进行侵入,而是前进了半步,用坚硬似铁的胸膛,紧紧地贴住了她的身体,然后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托住了她的下巴,轻轻一用力,便扣开了顾非珊的香唇。
在这一过程中,顾非珊只是轻轻蠕动了一下自己的香舌,至此之外半句话都没有多说,只有那双皓如星月的双眸,闪烁着无法掩饰的紧张和兴奋。
岑雨奕有些后悔了,刚刚那一拳,他用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由此产生的疼痛,暂时剥夺了顾非珊说话的能力。他想刚才应该温柔一些,这样就可以听听对方现在心里想说的话了。
不过这丝悔意仅仅一闪而过,岑雨奕便将脸凑了上去,嘴巴像吸盘一样,死死地吻住了顾非珊的香唇。
因为视线被顾非珊所依靠的四根藤条挡住了,所以皇甫一鸣和谢沧行都看不到,藤条的那一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里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本来还苦苦叫骂的两人,也不自觉地被这种寂静所感染,停止了无谓的吵嚷。
忽然,藤墙那边发出了一声不知属于谁的轻吟,紧接着,四根藤条在瞬间衰败枯死,与顾非珊一同瘫倒在了地上。
而岑雨奕,不知为何,则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遭遇到了莫大的痛苦。
当时谢沧行便想到,莫非这岑雨奕强吻了顾非珊,却被顾非珊咬掉了舌头?
但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顾非珊的嘴唇上,不见半点鲜血;而以岑雨奕的武学修为,早就将暗劲修炼到了舌头之上,就算是刀劈斧砍都不会伤及半分,怎可能会被顾非珊轻易咬伤?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令人意想不到,弥漫在神农谷中的黑雾,此时都发疯似的涌回了岑雨奕的身体,然后他才放下了紧捂嘴唇的双手,露出了那张已经被腐蚀成黑色粘液的大嘴。
紧接着,岑雨奕盘腿坐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双眼紧闭,似乎正在努力抗拒着什么,原本膨胀了数倍,像个巨人的身体,此刻也缩回到了一个小老头的尺寸。
这时,从他那张嘴开始,腐蚀的部分不断扩张,先是头颅,接下来是上半身,最后整个身体连同衣服都化为了黑色的粘液,变成了一具犹如黑色雕塑般的东西。紧接着,这些粘液开始沸腾,并往外升腾起浓厚的烟雾,然后很快就干涸、消失,直到再也挤不出半滴水来时,岑雨奕的身体已经化为了焦炭。
可即使如此,他仍然坚强地活着,因为他的胸口还在有规律地上下起伏。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无论谢沧行还是皇甫一鸣都明白,岑雨奕定然受了极重的伤,因此现在正是诛杀他的大好时机,但是被封住的经络,还迟迟不能被打通,两人依旧是动弹不得,只能瞪眼干着急。
可就在此时,顾非珊忽然捂着自己的肚子,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迈着虚弱而又坚定的脚步,走到了岑雨奕跟前。
“饶——命——”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顾非珊没有理会岑雨奕的求饶,轻轻一掌拍在了他的头顶。纵横江湖数十年,直到最近才走到武功盖世这一境界的血花道人岑雨奕,居然在这轻轻一掌之下,就被打成了飞灰。
当这些粉末,都在神农谷那充满花朵芳香的山风中飞散后,原地留下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静静地漂浮在半空之中。
顾非珊盯着这颗珠子看了许久,才伸出手将它握在了掌心,然后一把吞进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