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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仙武双修(四)(1 / 1)

谢沧行越来越佩服顾非珊了,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从小到大与世隔绝,独自活到二十岁,表面上天真无邪、胸无城府的少女,其实骨子里是个冰雪聪明到甚至机关算尽地步的人。

他已经意识到了,如果顾非珊想要劝说自己修炼仙术,那么随时都能劝说成功,可她在此之前,偏偏故意劝说失败,就是为了拖延时间,逼迫皇甫一鸣传授他武学;在皇甫一鸣将他所能教的东西都教完后,便立刻真心实意地劝说自己回心转意,使得自己能够早日有力量打开结界,及时送皇甫一鸣回家——皇甫一鸣说过,他与皇甫晨离开时,所安排的管理皇甫世家的人,只能保证一个月内不会出事,但顾非珊把他的心思算得死死的,皇甫一鸣那种对别人严苛对自己也严苛的人,说只能保证一个月,那就起码能保证一个半月,这半个月刚好够自己学成仙家之剑。

所以,尽管顾非珊丝毫没有显露出自己的意图,但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在他和皇甫一鸣间的利益冲突中,做出了最完美的斡旋和平衡。

而且,如果不是谢沧行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顾非珊只怕永远都不会说出来。而谢沧行自问,是绝对做不到这样谨慎内敛、毫不贪功的,若是他完成了这么漂亮的一件事,肯定恨不得传得让天下人都知道谢沧行是个天才。

“只可惜,这么完美的顾姐姐,最后竟便宜了皇甫一鸣这王八蛋。”一想起这一点,谢沧行就恨得牙痒痒,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顾非珊一诺千金,说出去的话很难再收回去,纵然自己想要劝说她另择佳偶,但以顾非珊的聪明才智,怎么可能看不出皇甫一鸣的为人?既然她选择这么做,就肯定有她的道理。

所以谢沧行只能自我劝解,他想起了岑雨奕的话,林天南膝下无子,沈青锋的儿子又是废物,那么武林中新一代的青年才俊中,最出色的也就是皇甫一鸣这些人了,顾非珊不配他,还能配自己不成?

其实,配自己,谢沧行也不是没想过,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觉得,自己对顾非珊有的只是姐弟亲情,这种感情虽然深厚到可以为她死的地步,但还谈不上夫妻之情。至于究竟什么是夫妻之情,谢沧行也说不上来,毕竟他的年纪还太小,经历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只是隐约觉得,对自己来说,顾非珊只是那种“长姊为母”的人,能与自己携手天涯、白头到老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带着这样的想法,谢沧行祭出了新学的“雷火剑”,刺入了结界当中,与皇甫一鸣的内力和顾非珊的仙术相配合,打开了神农谷连接武当山的通道,三人就此重新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穿越结界的时候,谢沧行只向前走了一步,但是这一步却似乎走得极远极远,当身旁的黑暗被光明驱逐后,自己已经身处于紫阳观当中了。

在上一次的浩劫中,紫阳观上下五十多名道士,全都死在了岑雨奕手中,因为死状太惨,所以被人视为妖魔所为,紫阳观因此被封观。如今举目四望,曾经的香火胜地,已经变得满目疮痍,一阵山风吹过,似乎还能嗅到当日的血腥之气。

“当日,父亲就是在这里被折磨致死,而我,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没有做。”皇甫一鸣走到当日皇甫晨身死的地方,悲伤地半跪下来,一手按着地面,一手摸着自己的胸口,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然湿润下来。

顾非珊似乎感同身受地安慰道:“皇甫大哥,你若伤心,就哭出来吧。”

“不,我不会哭的——”皇甫一鸣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坚韧地从地上站起来,望着远方的群山,强作平静地说道,“我爹,从小就不喜欢看见我哭。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坚强勇敢的皇甫一鸣,所以我现在应该做的,不是白白伤心,而是继承他的遗志,振兴皇甫世家,成为武林盟主。”

谢沧行很想提醒他,皇甫晨生前,只说了让他振兴皇甫世家,没说让他成为武林盟主,可是看到他那副为了实现皇甫晨遗愿,随时能跟任何人拼命的样子,还是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他还没说话,皇甫一鸣却先开腔了:“谢沧行,你跪下来。”

“凭什么要我跪下来?”

“我要你在我爹粉身碎骨的地方发誓!”

“好吧,看在皇甫老爷的面子上——”谢沧行只好跪下来,背对着皇甫一鸣说道,“你要我发什么誓?”

“第一,此生此世,绝不可将最近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说出去,更不可提我爹战败的事情。”

“好,不提就不提,皇甫世家也是要脸面的。”

“第二,此生此世,绝不可在外人面前,施展我皇甫世家的武学,更不可告诉别人,我皇甫一鸣曾经指导过你习武练剑。”

“这件事你还念念不忘啊?”谢沧行心想,那套天和剑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可皇甫一鸣死活不肯相信,“好吧,我发誓,不施展天和剑,不承认你教过我。”

“第三,从今以后,皇甫世家与你再无瓜葛,你以后行走江湖,绝对不能扯皇甫世家的旗号。”

谢沧行明白过来了,皇甫一鸣之所以定着第三条,是记恨自己当初冒着皇甫家仆人的身份,跟紫阳观的道士大打出手:“谁稀罕你皇甫世家的旗号?不提就不提,到时候我谢沧行若在江湖上混出名堂,你也别凑上来跟我攀关系!”

“若违此誓,就让谢沧行化身妖魔,永世不得为人!”

“你够狠的!”

“快讲!”

“好好好,若违此誓,就让我化身妖魔,不再做人。”谢沧行嘟嘟囔囔地说完,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并随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

皇甫一鸣这才舒了口气,然后一摆手,对顾非珊说道:“我们走吧。”

谢沧行这才想起了什么,连忙挡在二人身前:“不对,皇甫世家与我怎么能没有瓜葛?顾姐姐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嫁到了皇甫家,那皇甫家就跟我有关系!”

“怎么,你刚刚发过的誓,现在就翻脸不认账了?”皇甫一鸣随即皱紧眉头,眼神中竟露出了杀意。

谢沧行知道,自己现在的武功不如皇甫一鸣,而离开神农谷后,他要害自己也再无什么顾忌,此时不宜硬碰硬,于是轻声嘟囔道:“的确是你的要求不合理。”

“你们不要再吵了,我看这样好不好?”顾非珊再次发挥了自己作为“中间人”的作用,她拍着两人的肩膀,和风细雨地说道,“沧行弟弟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将来就成了武林中呼风唤雨的人物,不可能与皇甫世家毫无瓜葛。所以啊,现在暂且如此,皇甫世家不再主动与沧行弟弟联系,沧行弟弟遇事也不要来找皇甫世家,待将来形势所逼,不得不联系时,我们也不得不顺其自然了。”

皇甫一鸣是个很功利很现实的人,他虽然对谢沧行不满,可是深知“天下以市道交”的道理,面对顾非珊这样一个对皇甫世家百利而无一害的提议,实在是无法不动心。

而谢沧行也笑了:“顾姐姐,你这么快就向着夫家了?这个提议好处全让皇甫一鸣占了!”

“沧行弟弟,我没有不向着你啊,谁叫你发誓发得太快,姐姐没来得及阻止呢?”顾非珊说着,温柔地摸了摸谢沧行的头,“看来你是答应了,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好了,谁都不许反悔。”其实谢沧行的个头比她高很多,所以每当她做这个动作时,谢沧行的感觉都很奇怪,觉得自己瞬间变矮了。

“好了,我们走吧。”皇甫一鸣不悦地说道。

看到两人这就要相伴离去,谢沧行连忙说道:“顾姐姐,你成亲的时候,我想去看你。”既然答应了不与皇甫家再有瓜葛,所以他就没理由再跟着两人,自然也不能参与他们的婚事了。

顾非珊于是转过身来,冲着他嫣然一笑:“放心,等去了开封,我会先开一家医馆,一年半载地不会急着成亲,所以你要抓紧时间,好好努力,早点闯出来点儿名堂啊!”

“嗯,我知道了。”谢沧行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事了,皇甫一鸣的聪明才智,跟顾非珊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顾非珊跟他在一起,怎么可能吃亏呢?若不把皇甫一鸣身上的油水榨干净了,怎么可能轻易地委身于他?

想到这儿,谢沧行忽然觉得释然了,甚至对皇甫一鸣产生了那么一点点同情之心:“皇甫少爷,就你那点能耐,驾驭得了顾姐姐吗?”

等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山下,谢沧行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转移到了远处连绵的群山,思索着皇甫一鸣在谷中给自己出过的一个主意。他料想,皇甫一鸣此举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但即使是明知对方不安好心,面对这个建议,谢沧行也感到实在是难以拒绝。

皇甫一鸣说,任何一种高深的武学,都是在人类最原始的打斗中总结出来的,因此古往今来,江湖上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接触上乘武学,但仍然能够百战百胜、威震四方,原因就在于,他们能够在无数次的交手中总结经验,从而参悟出一种只属于他们的武功套路。当这些套路和心得被总结出来的时候,就成了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林秘籍,这些高手也往往能够借此开宗立派,流芳百世。

而谢沧行正好具备这样的条件,他跟随岑雨奕学艺的六年时间中,虽然没有学到什么特别高深的武功,却打下了极其深厚的底子,再加上远超常人的武学天赋,在今后的日子里,假如实在得不到高手指点,也可以通过不断地挑战高手,来积累属于自己的武学心得,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

谢沧行知道,皇甫一鸣的这个主意,是要自己不停地去得罪人,但是他又实在无法拒绝。因为他本身就好战,而且渴望战胜,现在更喜欢尽快闯出一番名堂,所以即使皇甫一鸣不出这个主意,他将来也是要去挑战武林群雄的,皇甫一鸣的话,充其量只是推了自己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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