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总共四人,领头的是一个年逾百岁的老道。另外两人都是当时郑州城中出了名的先生,至于那个与袁小姐聊天的爷爷,曾经在山里跟着一个茅山派的道人学过几年,悟性很高,也是四人中年纪最轻的,当时只有不到四十岁。这人姓黄,因为脸上带着麻子,整个行业里的人都叫他黄麻子。
\t四人跟着这仵作踩着午夜凉津津的月光到了张家院子门口,这几人虽说都不是东大街上的人,但对这条街还是十分熟悉的。做这一行的人有黑白术士之说,这一点在前文就已经讲到了,但总归说来,这一行里的人起初走上这个行当都是为了讨口饭吃,也没有别的要求。所以,一般东家钱只要给足了,事儿绝对也是办得妥妥的。有些没有道德的师傅都是看钱的多少办事,倘若一般人家请了这种师傅,好吃好喝的招待了,鞍前马后的服侍着,这师傅高兴了,或许会开恩替往生的人干的好事,让他们走得稍微轻松一点,否则,不在什么犄角旮旯里动点手脚整整你,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t在这四人之中,领头的老道算是白衣术士的代表,有时候受人之托下山办事,为了能够糊口,也会收一些钱,但大多时候还是义务出力的。白衣术士和黑衣术士最大的区别一个是在于捉鬼超度亡魂的出发点不同,二是在于方式方法不同。白衣术士讲求的是沟通互解,黑衣术士讲求的是一物降一物。所以这样说来,袁小姐所属的宗脉也是白衣术士的典型。
\t虽说这四人是因为这个仵作才走到了一起,也都纷纷表示愿意去张家院子里看看那冤死的女鬼到底有多高的道行,但他们的出发点是不同的。老道士和黄麻子是为了能够将这冤死鬼给超度了,希望她不要再害人,可另外两个身着黑衣的术士则更加希望的是能够将这张家冤死的女鬼擒住。这样身上戾气极重的冤死鬼,擒住魂魄封灌之后,炼上一段时间,甚至能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t就这样,怀揣着不同心思的四个人推开了张家大院的院门。
\t张家的事情发生之后,整个东大街上的人都对那件事情有所猜想,但因为府衙内部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来,大家也都不了了之。按照普通老百姓们的想象,这事情已经完成超出了他们可以理解的范畴。得到更多的传说就是张家人上吊自杀了,原因是生活太苦,被逼无奈。
\t但这家人死了之后,大家对这家院子还是会避而远之,想到那张家四口人掉在屋中的横梁上,这样被某个破缝里透进来的风刮得左摇右晃的情形,大家就会觉得瘆的慌。
\t当然,从那件事情之后唐铁匠就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后来他一个在外地的侄儿回到了东大街,得知他的情况之后,将他带走了。至于唐铁匠的那条狗,在唐铁匠走了之后,就流落街头。
\t整个东大街的人都认识那条狗,一想到了它在那好几个夜晚在张家房子里蹦蹦跳跳的去撕扯那四具已经有些发腐的尸体,所有的街坊见了它就是一顿猛打。后来那条狗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好像是一下子蒸发了一般。
\t这些情况在几人进入这张家院子之前,仵作就已经向四人讲得特别清楚了。仵作只是出于对此事的好奇,希望能够真的找出一个真相来。他没有替死者还愿这样高深的觉悟,但是一想到这事情没有彻底弄出个答案来,他就觉得心中像是藏着一个大疙瘩。
\t几人进了院子,好像一个配合默契的四人组合一般,纷纷走向了四个不同的角落。四人干的事情都一样,往那四个角落里放一些从前年树根下剥下来的土。
\t几人都明白,这种野鬼最喜欢附在两个地方,一个是枝叶繁茂的大树上,一个是老墙角。如果这只鬼现在正在院子中,院子里又没有树子可以依附,这种方法就必然能够将她给逼出来。
\t这一番折腾之后,几人在院落中间泰然自若的等待着这院子中的反应。可半晌过去了,也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个结果,几人并不觉得奇怪,从进院子的时候几人其实就已经觉察到了。他们没有感觉到灵体的存在,没有感觉到从一种程度上来讲,就是这院子里极有可能没有灵体,但这也不能完全肯定,只是就算是有,这灵体的灵力也极弱,四人之中任何一人都能将他们解决掉。
\t在确定院子里没有一样之后,仵作带着他们进了那堂屋。堂屋的门上被贴着封条,看样子这些日子也没人从这道门进出过,那完好无损的封条就是最好的证明。
\t他们进了屋子,时隔这么久了,几人还是从屋中的空气里嗅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可这屋子里的窗户都是开着的,要说那当年腐尸的味道肯定早就散光了。可当地是什么气味,让几人顿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t几人也不说话,静静的闻着那空气中弥漫着的臭气。四人很快就对望了一眼,他们能够分辨出,那味道不是什么腐尸的味道,而是一种熟悉的腐烂蔬菜的味道。他们当然知道这味道意味着什么,还未等几人开口,其中一个黑衣术士手中的铜铃就哐当当的响起来。
\t四人立马警觉起来,老道人从布袋子中抓出一把石灰,朝着空气中一撒。这方法虽然老套,但极为管用,只见一道比那黑夜还要黑的影子从那石灰中一闪而过。让四人立马就警觉起来了,他们纷纷掏出自己使用的最为顺手的家伙,在屋中背对着背,形成了一个可以面对任何一个面的整体。
\t要说这冤鬼的形态与术士的外在表现差不多,一种形态白色,这种鬼魂一般是无害的,只是心中有冤屈有遗愿没有了结,所以缱绻留恋人间而已。如果碰到这种鬼,那千万不要惊慌,也不要在意,它是无意中被你看到的,极有可能只是在过路而已。而黑色的鬼如果人碰到的话就要注意了,这种鬼一般是带着怨气和戾气的,这种负面的能量让他们逐渐蜕变成黑色,怨气和戾气越重,身体就会越黑。时间久了,便会变得在黑夜中也黑得十分明显。如果遇到这一类,那你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t这四人明显觉察到了异样,这种概念也在他们的脑中根深蒂固,所以他们本能的警觉起来。
\t这四人所形成的面对那只冤鬼的阵型保持了良久,可也不见别的动静。那黑衣术士带来的铜铃也不响了,整个屋子都恢复了平静。
\t仵作被几人围在中间,受不了这看不出情况的沉默。他问道:“不会是被几个师傅的力量给吓走了吧?”
\t这话一出,几人都纷纷放松了警惕。可就在这时,那个陷入在黑暗中的老道,双眼一瞪,一对眼球向上翻动,只留下了眼白,一双嘴唇还在不停的打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