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铎静静地站在秋风中,望着刀逸楠离去的身影,直到这个黑色的小球走出了他的视线,他才回过神来。
他一低头就看见树叶上静静躺着的红色果子,他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心。经过昨夜的一番畅聊,花小铎知道刀逸楠是个完全没有半点的生存经验少年,这些果子原本是他摘给刀逸楠的,至少可以多支撑他走一段路,只可惜他已经走远了。
花小铎只能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俯下身子把红彤彤的果子放在自己腰间,拄着树枝走出了树林。他回望刀逸楠离开的小道——也是自己走来的小路,除了杂乱的野草、不知名的野花,还有白茫茫的雾气,再也没有其他景色了。
刀逸楠离去的那天,天色一直阴沉,乌云黑压压的压在两边的山头,让花小铎的心里非常抑郁难受。他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山涧中,腰间的果子慢慢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冰凉!花小铎望着一直通向云端的小路,不由得担心起来:“该死!肯定是早上脱掉衣服时受了风寒!”他知道自己一旦晕倒在这荒无人烟的山路上,那么肯定就完了,他已经见过太多这种死法的人了。
花小铎咬紧了牙,解下腰带,让腰间的果子掉落在地上,他重新将衣服裹贴在冰冷颤抖的胸口,勒紧了腰带,“走,继续向前,千万不能停下!”花小铎迈着蹒跚的步伐继续向前,满耳朵听到的都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花小铎不敢抬头看小路的尽头,他怕自己抬头的那一刻就会立马倒下去。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推磨的小毛驴来,它被人用黑布蒙住了眼睛,用皮鞭抽打它,让它不断地向前走,花小铎直到这一刻才体会到没有尽头的路是多么的令人恐惧。
花小铎终究还只是个十四岁大的孩子,全身哆嗦的他很快就脚也抬不起来了,仿佛他全身的力气都用到了大口的呼吸上,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向前迈出一步。花小铎大口的喘着气,他笑了,他笑自己祸害了别人十余年,现今终于遭到报应了,他用尽全力抬起晕乎乎的脑袋,再想在看看这茫茫苍穹,可他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就已经倒了下去。
长桥夜,明月圆,暮云收尽溢清寒。
淡烟雨,秋水绵,天涯相望何时还?
小雨点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个霸占了自己游乐园的男孩。半月前姐姐和婆婆外出采药,直到三天前才回来,回来时除了满满一马车的草药,还“采”回来一个男孩,现在他就像死猪一般的躺在自己最喜欢玩闹的蹦床上,而且整整三天都一动不动。小雨点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问姐姐道:“姐姐,你怎么和婆婆捡了一个只睡觉不干活的家伙啊?要是我,早就把他轰走了!”
红衣少女停下摆弄草药的手,撩起额前的丝丝秀发,看着淘气的小雨点笑着说道:“他生病了,先让他睡,等他醒了,就让他赔偿我们小雨点的损失好吗?”
小雨点说道:“姐姐,那你说让他怎么补偿我?你看他,穷的只剩下他自己了,就是一个棉花糖他给我也买不起!算了,还是我做决定好了,要是他不听我的话,我就叫他好看!哈哈哈!倒是你可得帮我啊!”
。。。。。。
花小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到自己被人追打,一直追到一条大河的边上,他苦苦求饶,让他们放过自己,可是追打他的人却哈哈大笑着把他扔进河里,他想奋力的向对岸游去,又发现自己的脚被河里的大鱼咬住,寸步难行,他只能在水中击打着双手,大喊大叫着,渐渐地自己的身体向河底沉了下去,大口的河水咕嘟咕嘟的钻入嘴里,就在这时他突然醒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既幼稚又精致的小女孩的脸,头顶扎着两个小羊角辫,显得甚是聪明可爱。但是脸主人的嘴巴却向两边咧了下去,然后就是淘号大哭的声音钻入花小铎的耳朵。
“小雨点,怎么了?不就是让你喂个药吗!你哭什么呀!”屋外传来一个老妪的娇责声,随后门帘揭起,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太太。小雨点看到来人,哭声更是放大了一倍,她扑到老婆婆怀里,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哽咽不已。
花小铎想抬起身子,可上身只是动了动,一股酸软之力瞬间布满了全身各处,他想张嘴说话,但发现舌头好像打了结一般,只有口水在一个劲的往外流。
那老婆婆将小雨点抱在怀里,一个劲的轻拍着她的小脊背,就像母亲一样的温柔。过了半晌,小雨点才停止哽咽,离开了老婆婆的怀抱。“我好心。。。好心给他喂药,婆婆你看。。。你看,他都把药吐出来不说,还。。。还吐了我一身!”小雨点委屈的向着婆婆诉着苦,她小小的鼻子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小嘴巴翘的老高,宛如一个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瓷娃娃。
“小雨点乖啊!这坏小子弄脏的我们的衣服,以后我们就让他给你洗一辈子的衣服好不好?还要让他做一辈子的马,让我们小雨点骑好吗?”老婆婆笑盈盈的擦掉小雨点鼻子上的泪珠:“小雨点快去换衣服吧!换好衣服就能骑马玩喽!”小雨点这才破泣为笑,瞪了一眼躺在蹦床上一动不动的花小铎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老婆婆微笑着目送小雨点离开房间,这才回过头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花小铎问笑道:“你醒了!呵呵,你这小命可真够硬的!在荒地上躺了两天居然还没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呵呵呵”,花小铎动了动嘴唇,眨了眨眼以示自己听到了,他虽然想感谢老婆婆的救命之恩,可说不出话来,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他泛着泪花的双眼又重新闭上了,脑袋一偏,又睡了过去,他迷迷糊糊的听到一声轻叹:“唉!这可怜的孩子!”
两天之后花小铎彻底康复了,他双脚踩在地上的那一刻,内心充满了激动,他看着自己的的双脚在地上踩来踩去,死后重生的欣喜别人根本不能领会,小雨点就是其中之一。她双手拖着下巴,坐在花小铎刚刚让出来的床上,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变成痴呆的花小铎,“喂!我说,你的病还没好吗?要不要再上来躺几天?”小雨点露出鄙夷的神色说道。
花小铎这才抬起头停止了继续癫狂,他严肃的说道:“好啊好,那我就再躺两天!”话还没说完,屁股就向床边靠了过去,小雨点急忙腾出双手推搡着他的胳膊厉声骂道:“好个没良心的家伙,救了你不感谢一声,你还得寸进尺了,等我姐回来看我不告诉我她,我让她打断你的腿!”
花小铎嘻嘻一笑,看着眼前的小雨点笑道:“逗你玩呢!怎么就当真了啊!开不起玩笑的小鬼头!”说罢,心情大好的他朝着小雨点做了个鬼脸,气的小妮子直瞪眼。“你说你还有个姐姐,难道这里除了你和婆婆外,还有其他人么?”花小铎一直躺在床上,他甚至都从来没有离开这件储存药材的小屋,自然除了照顾他的小雨点和老婆婆外,没有见过其他人。
小雨点洋洋得意的荡起双腿笑道:“怕了吧!哈哈!你欺负我的事,等我姐姐回来,我就全告诉她,嘿嘿嘿,有你的好果子吃!”花小铎很无奈的做出怕怕的样子继续说道:“那你能不能带我外面转转?转完后任你发落!”正当小雨点眉开眼笑的要答应的时候。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呵斥声:“转什么转?好不容易捡来的命转没了最好,免得浪费我家的药材!”
随着门帘的掀起,一个麻袋头部就先钻了进来,随后只见麻袋在空中留下一道弧线,就稳稳地落在角落里。花小铎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全身红衣的少女站在门口,拍打着身上的尘埃,冷若冰霜的眼眸向花小铎一扫,他立马感觉自己坐立不安,这女子生的极为标致,但见她瓜子一般的脸蛋,眼如点漆,清秀绝俗,修长的眉黛自然而略显俏皮,如白雪般洁净的面孔带上了一丝威严。头上戴着一顶开满鲜花的花环,花环上的花朵如同夜空中璀璨的群星一般,点缀着美丽动人的娇容,齐腰的长发随着拍打的节奏在身上优美的跳跃着。
花小铎似乎看呆了,他一路走来见过无数的女人,但无一人能与她相媲美。小雨点却已经跳下床,高高兴兴的帮红衣少女摘下她身上残留的草叶。
花小铎知道这肯定就是小雨点嘴巴里喊叫的“姐姐”了,他看了看小雨点,又看了看红衣少女,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红衣少女似有所感,眉头一皱,朱唇轻启:“明月湖,雨晴儿!”
明月湖肯定是这个地方的名字,而雨晴儿是红衣少女的芳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