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只怕是松山市历史上最长的一夜了，说句心里话，此刻我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恨不得留在这里和大家喝喝酒，排遣一下不安的心情，可还有很多麻烦等着我去处理，容我先告退，有什么需要就跟武警们说好了。”庞加莱叹息，“这件事结束之后，市政厅会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我会拿出窖藏的好酒，跟大家赔罪。”
他脚步匆匆地离去，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合拢，武警旋转黄铜钥匙，教堂最后的出入口也被封闭了。
人们神色凝重，聚在不同的角落里窃窃私语。片刻之前他们还觉得那场战争跟他们毫无关系，此刻巨大的黑影压在他们的心头，每个人都觉得沉甸甸的。
外面正下着雨，细雨笼罩着这座白色的城市，银色的水珠在青色的砖砌地面上弹跳，明明是温暖的四月间，却意外地有些寒冷。
武警队长把厚重的黑色大氅搭在庞加莱的肩膀上。
“真是个适合送葬的天气。”庞加莱仰望夜空，淡淡地说。
“宵禁令已经生效，城里完全被清空了，贝隆修士已经入城，他在车站等您。”武警队长面无表情地说。
“那只秃鹫飞得可真快，是闻见血肉的味道了么？”庞加莱微笑。
笑容完美无缺，却没有了平时的生动，像一张冰冷的面具挂在他的脸上。
他在松山市当了足足十年的市政官，可十年里就没人见过他这张面孔，如此地冷漠和肃杀。
关于庞加莱，松山市的人们还忽略了很多事情，比如作为一个忙于应酬的中年人他竟然从来不发胖，始终保持着不亚于年轻人的矫健身躯；再比如说他那么善解人意，深得大家的喜爱，却没有一位漂亮的妻子帮他操持家务；而且他未免过于英俊了，偶尔他静静地站在远处的时候，就像精心打造的雕塑那样，完美无缺。
庞加莱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意的寒气：“在这座城市里当了十年的市政官，今晚我觉得它最美，因为那些嘈杂的乌鸦都被关起来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背后的圣堂，一抖大氅迈入风雨中。
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月台上，眺望着远处灯火依稀的城市，指尖的纸烟明灭。
南星火车站只是一座小站，每隔一天才有一趟列车抵达松山市，在旅游旺季的时候那列火车会加挂豪华车厢，来运输愿意支付高价的贵宾。
但是如今，一个巨大是空间通道浮现在上面，直径至少是三百米，这个通道除了规模巨大以外，其他方面和东方青天来到这里用的那个空间通道几乎一模一样。
高处的汽灯照得铁轨莹莹反光，群山之间都被沙沙的雨声填满。
松山市的最高领袖在战争警报发出后，就已经宣布他所辖境内的铁路全部停运，所有往来货物都堆积在货站，平时繁忙的铁路线上冷冷清清，南星这种小站更是寂寥，在宵禁令下，车站的管理人员也都闭门不出。
低沉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抽烟的男人掸了掸烟灰，摸出怀表看了一眼。
庞加莱走到男人身边，抖落了大氅上的水滴。他们从衣袖里伸出手来交握，两人都摘下白色手套，手套里戴着相同的铁戒指。
这是握手礼。在古代，骑士相互碰面的时候会脱下右手的手甲握手，这是个友好的表示，说明自己手中没有持有武器，渐渐地握手礼演化为骑士间的特定礼节。
手套里的那只铁戒指是希望神教内部人员的证明。
松山市的人们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的市政官竟然是希望神教派来的卧底，还是拥有炽天使武装的男人，而任何一个有炽天使武装的人，都是希望神教的内部人员。
“宵禁令已经下达，贵族们都被软禁在教堂里平民们迫于戒严令是不敢上街，这座城市现在是你们的了。”庞加莱低声说，“没人会知道这里即将发生的一切。”
“不愧是‘微笑的庞加莱’。”抽烟的男人淡淡地称赞，“前辈就是前辈。”
“微笑的庞加莱”，这是个曾经显赫的称号，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了。
庞加莱确实很擅长管理城市，但真正的特长是杀戮。他曾经赫赫有名，所谓“微笑的庞加莱”，是说他无论杀死多少敌人都会保持和煦的笑容。
“世界曾是我们的，但它现在是你们的，贝隆骑士。”庞加莱说。
抽烟的男人微微一笑：“我也已经退役了，如今是龙德施泰特的时代。”
“秃鹫”贝隆，这也是曾经个令人不安的名字，但是现在知道的人同样不多了。他跟庞加莱一样曾是拥有炽天使而的男人，退役后转入教皇国异端审判局情报科任科长。
这是一位现役的教皇国军人，正常来说，此时此刻的他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松山市里。
因为秃鹫这个外号，很多人都猜测贝隆是个秃头的凶恶男人。但出人意料，他年轻英俊，不亚于庞加莱，留着淡淡的络腮胡子，笑起来阳刚而动人。
炽天使武装教皇国的核心机密之一，各国都在研究它，但情报都不完整，不过少女们在意的事情倒是出奇地准确，他们都是年轻人，都很英俊，连退仪骑士都不例外。
作为间谍头目，贝隆总是先军队一步抵达战争即将爆发的地方收集情报，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个移动的战争坐标。
在西方世界秃鹫这种食腐鸟是不祥的象征，传说他们经常在快死的人头顶盘旋，等着那个人倒毙之后好降落下去享用尸体，秃鹫盯上了你，就说明你快死了。
各国都很忌惮炽天使武装，但跟那位神般威严、鬼般恐怖的炽天骑士团团长龙德施泰特相比，更不受各国欢迎的倒是贝隆这只秃鹫。
“我听说今天松山市的最高领袖在举办选妃大会？”贝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