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手忙脚乱的招呼胡杨与春杏扶苏浩回到他的厢房,端坐床榻前细细探脉良久,苏悦紧锁的眉头方才渐渐舒展。
塞一粒雪白的丹药在他口中,微微抬起他的头强灌了两热茶,险些被呛到了的苏浩猛地睁开了眼睛,瞬间的迷蒙,不待苏悦看清他眼底的沉痛,又颓然的合上。
苏悦怀疑的眯了眯眼睛,边帮他掩好被角边细细打量他的脸色,总觉他好似刻意在回避什么似的。
吩咐胡杨守着,苏悦同春杏打了手势,起身直接回了出云阁。
“林寒,昨晚出去后,府上可有出什么事么?”
苏浩那莫名的高热好像并非吹了一夜的冷风那么简单,她总觉着他好像什么心事似的,以至于一反常态的焦躁不安。
“禀苏姑娘,龙一刚刚同属下说昨晚见苏公子被苏老爷叫去书房,再出来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的来找苏姑娘您,结果却扑了个空,然后苏公子就站那里吹了一夜的冷风,直到苏姑娘您回来……”
“龙一。”
“属下龙一见过苏姑娘。”龙一闪身而入忙同苏悦拱手抱拳行礼。
“我爹究竟和我哥说了什么?”苏悦开门见山的问。
“禀苏姑娘,属下没听全,只听苏老爷提到要苏公子将铺子交给陈氏打理……”
龙一抱憾的拱了拱手,见苏悦的脸色暗了暗,瞄一眼同他点头示意的林寒,顿了一下方才接着道。
“之后因着有人潜入晨星院还摸进了出云阁,属下就匆忙赶过来查看,那是一个身着夜行衣的小姑娘,她动作非常敏捷灵活,属下等赶过去捉她时她很是狡猾的蹿进福安堂,略过红枫院又在后院花园中绕了半圈,属下等不敢大张旗鼓怕惊动了府上的人,所以被他给逃了……”
“逃了?”苏悦惊异的眨了眨眸子。
对她的出云阁感兴趣,还能柔韧有余的将苍王府的暗卫耍得团团转,最好竟还轻松自如的逃出生天,究竟会是何方神圣?
“属下失职,请苏姑娘责罚!”
林寒与龙一齐齐双膝跪地请罪。
苏悦莫可奈何的喟叹摇头,“不是你们失职,而是敌人太过狡猾,竟然吃得准你们不敢公然打斗故意而为,先起来吧,以后在我这里这种虚礼不需要,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谢苏姑娘!”林寒与龙一忙叩谢。
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苏悦扫一眼并无异样的阁楼,一丝影影绰绰的疑虑袭上心头。
“那人拿走了什么东西?”苏悦眼睛微眯的看向龙一。
“……属下不知。”龙一抱憾的轻轻摇头。
“你们先下去吧。”苏悦同两人微微颔首示意。
屏退了林寒和龙一,苏悦带着莫名的心情楼上楼下走了两圈,却也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更没发现丢了什么东西,包括她藏在暗格中的丹药都一粒没少,可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来溜了一遭究竟干什么来了?
难不成是她这出云阁风景独好赏夜景来的?
“咦?二小姐,您这干嘛呢?怎么一头的汗啊?”
端着茶点推门而入的春杏狐疑的看着自家二小姐额头间那层薄汗。
“春杏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看看这屋里少什么东西没……”
接过她递上前的绢帕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细密的薄汗,苏悦有些疲惫的靠坐在锦榻上闭着眼睛休憩。
“啊?丢什么东西了么?”正要帮她斟茶倒水的春杏手下动作陡然一僵。
苏悦不清不楚的咕哝道,“……不知道。”
咦?都不知道丢什么东西,二小姐怎么确定肯定是丢东西了呢?春杏一脸懵逼。
窝在锦榻中小憩了片刻,苏悦揉着抽痛的太阳穴缓缓坐起身来,春杏忙斟了一杯热茶递上前。
“二小姐您可是不舒服么?要不要请穆老来帮您看看?刚刚穆老来过但听说您眯着了,没进来就又走了。”
接过她递来的热茶轻抿一口,苏悦狐疑的眯了眯眼睛,“师父没说找我什么事?”
“没有啊,不过奴婢瞧穆老一脸严肃的样子。”春杏嘟着小嘴意味不明的呐呐道,“就连跟在他身边的胡杨的都反常的皱着眉头呢。”
“胡杨?”
苏悦蓦地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匆忙起身,春杏狐疑的眨了眨眼睛。
“二小姐您这是急着要干嘛啊,小心别叫大小姐她们看出端倪来了啊。”
“不走前门,我们从拱门那边过去,不会被人撞见的。”
苏悦不疑有他的快步奔走,忙不迭小跑着才勉强跟得上她脚步的春杏气喘吁吁。
“……咦?二小姐您是要去看大少爷么?”
“嗯嗯。”忙着赶路的苏悦不疑有他的连连点头。
“那个、那个奴婢刚刚才见老夫人和老爷进了皓月院,该是去探望大少爷了呢。”春杏急切的道。
“进去多久了?”苏悦蓦地脚步一顿,转身回眸看向欲言又止的春杏。
“大概快有两个时辰了吧。”春杏略一合计后又接着补充道,“据春梅说好像是二小姐您前脚才走没多久,老夫人和老爷就去了的,直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春梅帮胡杨看着大少爷的汤药,都重新热了送去好几回了,也没见大少爷喝,春梅都跟着急了,奴婢估摸着胡杨偷偷拉穆老来找二小姐您,大概是想要您先劝大少爷把药喝了吧……”
春杏愤愤然的嘀咕中,苏悦好似觅得什么古怪的气息,看了一眼就在眼前的拱门眼底闪过一丝莫名。
“春杏你悄悄去请师父来出云阁一趟,记得不要惊动旁人。”
“是。”春杏忙放轻了脚步穿过拱门朝听雨轩走去,而苏悦则转身又回到了出云阁。
被春杏请了来的鬼谷子一见到锦榻上正斟茶倒水的苏悦,便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悦儿,你睡醒了?”
“哼!要不是拜师父所赐,我才不会昏睡这么久呢!”苏悦愤愤然的瞪他一眼。
她一向浅眠,纵使再累也绝不会睡死到对周遭的动静毫无所觉,但却是不想师父竟然趁她忙着照顾苏浩的时候给她暗下黑手,害她一觉睡到晌午都过了。
无视她的怒目睁圆,鬼谷子却是捋着胡须笑得极为奸诈,同她在锦榻上相对而坐,眯着眼睛含笑道。
“放心吧,小小的风寒绝对要不了你哥的命,倒是你要再熬下去,气血两亏的后果你可曾想过?”
“师父!”深知他顾虑为何的苏悦忙同他递去一记警告的眼神。
虽然她心知肚明萧昱苍给她暗卫的初衷乃是护卫她的周全,绝没有要监视她的意思,但萧昱苍那人何其睿智,师父这话要叫他听了去,指不定会加重他的心里负担。
“好了,好了,不说这事了,你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为师也只是心疼你太累了而已。”
苏悦的那点子小心思不难猜,鬼谷子更是欣慰于她对萧昱苍的那份用心,便也不再揪着她念叨,端起几案上的茶杯轻抿了两口热茶,缓和了一下神色,方才眸色深沉的看向她。
“听说有人潜入你这儿偷东西了?”
“呃?林寒说的?”苏悦古怪的瞥一眼一脸兴奋的鬼谷子,总觉他比那小偷还得意洋洋似的。
“嗯嗯,他很自责手下的人没能逮到人。”鬼谷子抬眼瞧她那毫无异样的俏脸,不由得唇角微僵,“丢什么东西了?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该不会是那贼人东西没得手反倒沾了一身毒?”
瞧他自己都把自己给说乐了,苏悦很是无语的撇了撇嘴,讪讪苦笑,“我要是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丢什么东西了,师父您老信不?”
“不信!”鬼谷子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
“哎!就说吧,说了你也不信!”
苏悦抖着唇角暗自苦笑,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大半夜晃一圈给人添膈应!
鬼谷子乐呵呵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托着下巴默默良久,直到苏悦又帮他将茶杯续满,方才回神。
见他好似一副若有所思又纠结不已的表情,苏悦怀疑的柳眉高挑,“师父,您老该不会刚好知道那人是谁吧?”
“……呃?悦儿你干嘛这么说。”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两口烫热的茶水,鬼谷子状若呛咳不已的别开了眸子。
将他神色流转间的古怪之色看在眼中的苏悦眸光微闪,她不过是试探的随口一说而已,却是不想竟被她诈出了些许猫腻。
鬼谷子被她灼然审视的目光盯到头皮发麻,正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同她解释才好时,却是不意瞥见了急色匆匆而来的胡杨,唇角蓦地微微勾起。
而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苏悦一见到满头大汗的胡杨便忙不迭起身。
“怎么了?”
“大少爷要您去一下。”胡杨气喘吁吁的道。
才要抬脚的苏悦忽而想到了什么不由得蓦地一顿,“祖母和爹可还在?”
“走了,走了有一会儿了,大少爷喝了药缓了会儿了都……”
缓了一会儿?
她哥一向沉稳内敛,断然不会冲动行事,究竟出了什么大事能叫他需要缓上一缓才准许胡杨来找她?
越想越觉哪里不对劲儿,苏悦柳眉紧蹙的加快了脚步。
跟在他们身后的鬼谷子脸色亦是微微一沉,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他们不过一个晚上不在,再回来,这苏府就跟变了天儿似的?
才一踏入他的厢房,一把抹去面色间的凝重之色,苏悦状若轻松的款步上前。
“哥,你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悦儿莫要挂心。”苏浩唇角微微上扬,宠溺的眯着忧心忡忡的苏悦莫可奈何的轻轻一叹,“抱歉,吓到你了。”
“哥,你这都是说哪里话嘛,都是悦儿的错,悦儿不该一意孤行才害得哥你吹了一夜的冷风受了寒邪。”
苏悦说着都忍不住鼻子泛酸,苏浩是她魂穿异世后对她最好的亲人,历经过生死的她心境早已薄凉,但唯有苏浩对她宠溺有加,甚至不予余力的帮她‘助纣为虐’,但她却不懂他的忧伤。
“悦儿莫要自责,小小的寒邪不会撂倒你哥我的,快来坐下说话,老仰着头我头都有些晕了。”
苏浩是事而非的念叨,拉着她的小手示意,而当瞥见斜倚着门框眸色深沉的鬼谷子时,唇角不禁僵了僵,迟疑了一下,方才同他抱憾一笑。
“穆老您也来了,胡杨还不看茶。”
“你小子这是闹的哪儿一出?”鬼谷子背着手大步朝床榻走来,“阿苍寒毒发作生不如死,你小子这是嫌悦儿还不够累,赶着趟的凑热闹是吧?”
“……师父!”眼见得本就心事重重的苏浩眸色愈发的暗沉,苏悦回眸同师父递去一记警告的眼神,“哥他才不会那么无聊!”
鬼谷子缄默不语的盯着靠坐在床榻的苏浩眸色深沉,“嗯嗯,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就算是寒邪也不至于引起心气郁结……”
“是啊,究竟发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会心气郁结了呢?”
不待鬼谷子将话说完,苏悦便忙接口道。
“刚刚祖母和爹来找谈了这么久,该不会只是来探望你一下的吧,他们究竟在逼你做什么?竟然能把哥你气成这样……”苏悦越说越气愤。
“……悦儿你先莫急,这事且容我想想再同你细说。”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以示安慰,苏浩同她歉然一笑,“那边桌子上的盒子你去自己看看是否用得着,我有些乏了,要再眯一会儿。”
“哦,好,那你先好好休息。”
见他这会儿真的是乏了,就连眼皮子都好似是强撑开似的半眯着,苏悦也不在纠结心中的疑问,忙起身告辞。
抱着那个陈旧的木盒子来到听雨轩,苏悦倚窗而立扶额沉思了良久,却始终没明白祖母和她爹除了想拿捏她哥手中的那些个铺子还能有什么旁的鬼心思。
鬼谷子靠坐在锦榻上兴趣盎然的翻阅《蛊毒秘籍》,然而,深沉的眸光却时不时瞥向窗口心事重重的苏悦。
“悦儿。”实在看不过去眼的鬼谷子终究是忍不住出声打破了此间诡异的静谧。
“嗯?”心有旁骛的苏悦头也不回的轻应一声。
“你都不看看你哥你的盒子里究竟是什么宝贝?”鬼谷子说着便起身朝圆桌走去。
心思有些沉重的苏悦也跟着迈动脚步,然而当先她一步的鬼谷子将那陈旧的盒子打开时,刹那间金光闪闪到迷离了两人的双眼。
鬼谷子抖着手指激动到声音到似乎有些颤抖。
“……这、这是雪瑶、雪瑶的嫁妆……”鬼谷子心神具颤的兀自呢喃。
“……咦?娘的嫁妆?”
一瞬间的晃神后,苏悦忙快步上前,前世今生见多识广的苏悦都无不为之闪瞎了眼球,那里面虽然只有一套首饰,但无论是凤冠,凤钗还是耳坠都无不精致绝美,尤其那凤钗上的凤凰好似鲜活的般微微颤动着,令苏悦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好漂亮……”
“……雪瑶……”一滴热泪黯然滑落,鬼谷子不忍直视的轻轻合上盖子,思绪万千中心口闷疼。
“师父!”
苏悦担忧的看着脸色丕变的师父,惊见他竟冷汗涔涔,忙扶他到一旁的锦榻上靠坐。
而好似失了魂了般的鬼谷子被苏悦扶着在锦榻靠坐却是久久都没回过神来,好似深深的陷入了沉痛的回忆中。
苏悦不太放心的探过他的脉象方才悄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直打鼓,师父怎么会一眼就看出那是娘亲的嫁妆?而且还激动到脉象都些许紊乱了?
许久之后,就在柳眉紧蹙的苏悦各种猜疑间,颓然的轻叹了一声的鬼谷子稍稍坐了身子。
“悦儿,你大概很好奇我怎么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你娘亲的嫁妆吗?”
“嗯。”苏悦微微点头,见他好似缓了几多神色,忙帮他斟茶递水。
而鬼谷子接过苏悦递来的热茶,不急着入口,却是将茶杯捧在手心里,眸光愈发深远。
“因为那是我亲手送给你娘的定情信物。”
“啊?”苏悦惊愕的长大了嘴巴。
缓缓收回深远的眸光,鬼谷子轻抿了一口热茶,意味不明的眯了眯眼,微微勾起的唇角间闪过一抹诡异的奸笑。
“我想我大概知道你哥究竟为何会心气郁结了。”
“呃?难不成是因为那盒子里的东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苏悦怀疑的道。
“**不离十。”鬼谷子笃定的点了点头,将手中空了的茶杯搁下,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的道,“我想你家老夫人和陈氏大概也知晓那支凤钗的分量,所以才对你哥恩威并施逼他就范,为的就是他要交出这支传说中会泣血的凤钗。”
“耶?会泣血的凤钗?”苏悦瞠目结舌的瞪直了眼睛,“怎么可能,那不都是传说么?”
“空穴不来风。”鬼谷子眸色深沉的看向她,“我虽不知你家老夫人和陈氏究竟是打哪儿得知泣血凤钗的事,但他们一定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这凤钗只有在有缘人手中才会是泣血凤钗,但拿在奸人手中只会是嗜血毒钗。”
“呃?此话怎讲?”苏悦不明就里的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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