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蛋发觉几个同伙实在是朽木难雕,于是便抛弃好友重新回到自己的花圃,继续采花酿蜜的幸福生活。哥几个则依旧蹲守原地唉声叹气,抱怨造物弄人时运不济。
在陈迎春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下,彭家辉决意弃暗投明,不再乱搞所谓训练计划,而是将工作的重心转移到学习知识上来。
读书没点定力是读不好的。然而,食色乃性,一旦外部条件满足,人肯定会被勾引走,因此,抵制诱惑的最好办法是远离诱惑。于是,彭家辉给自己立下个规矩,除教室寝室和食堂,其它地方一概不去,以免乱了心智。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偌大一个学校,近千学生,竟找不出几个真正读书的人。大家虽美其名曰来学技术,可学技术跟学文化知识难道没关联吗?没有理论基础,技术怎能学到手?初中学不好文化课,而今就能学好技术?
看样子,职校生在学习领域要想咸鱼翻身,确实希望渺茫。
彭家辉对自己并没多少信心,也不清楚读书到底为了什么。学技术?考大学?抑或仅仅是给良心一个交代?
没有清晰而坚定的目标,动力自然就跟不上,读书也就难免流于形式。人,虽行走于三点一线间;脑袋,却像灌了浆糊,昏沉沉乱糟糟。时间一久,路边的花花草草在他眼中慢慢失色,来往的男男女女在他眼里也浑然没有区别。彭家辉甚至怀疑,自己的感觉器官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开学已经两个多月,气温渐渐下降,彭家辉的心情被秋风越吹越凉,简直到了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的地步。直到有一天在路边捡到一个皮包,才稍稍激起一缕波澜。
起初,他有些小激动,皮包虽然灰不拉几,但是摸起来手感不错,有些厚度,要是里面是叠钞票那就赚大了。可拉开一看,立马就激不动了。钱确实有,可惜只有区区十来块,其余都是些小纸片。
纸片大概有身份证一半大小,每张纸片上写有两个英语单词,标注着音标和中文意思。不用猜,肯定是好学生丢的。
由于钱数量不多,彭家辉很痛快的就把皮包交给了值周老师,算做了件好事,也算是对这位好学生的一个支持,毕竟,这样的学生在这样的学校是难得的。
当天傍晚,学校广播站播放了失物招领,顺带点名表扬了拾金不昧的好学生。
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大庭广众下被念出来,而且是表扬,彭家辉心里美滋滋的。特别是身边几个哥们一惊一乍的善意调侃,更是令他受用。
江湖有言,好人有好报,还真不是忽悠人,这不,两天后,失主居然找上门来了。
中午,彭家辉照旧行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招呼,“你好,你是彭家辉吗?”
彭家辉闻声驻足,转头一看,心里顿时纠起疙瘩:“靠,毛丽?什么情况?”
尽管跟毛丽没有过零距离接触,然而彭家辉对她的印象不可谓不深,曾经的暗算让她背了处分,莫非今天是来寻仇的?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彭家辉心虚道。
“上次你捡到的包是我的,谢谢你!”毛丽真诚道。说完还递过来一张纸条,然后便转身离去。
望着毛丽的背影,彭家辉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来翻旧账的。”
他翻了翻手上的纸条,摊开一看:
彭家辉:
你好!
昨天你捡到的包是我的,谢谢你能还给我。谢谢!
毛丽
11月11日
纸条上的内容跟刚才本人讲的一模一样。
“多此一举。”彭家辉嘀咕道。转念又想:“她用两种不同方式表达同一个意思,看来是比较真心的。”不知不觉,毛丽在他心中的形象发生了变化。
毛丽留给彭家辉的固有印象,是轻浮与拜金,一个典型的俗女。
“她怎么变得这么好学?”彭家辉不禁心生疑惑。
晚上回到寝室,他把白天的新奇遭遇跟哥几个交代了一番。众人传阅着毛丽的纸条,啧啧称奇,均不敢相信她能有如此变化。
陈迎春似乎很激动,感慨道:“古语有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毛丽今天的改变,说不定正是以前我们陷害她的结果,真是祸福相依呐!”
“靠,照你这么说,她还得感谢我们。”彭家辉也挺兴奋。
毛丽好歹是美女,能将她从水火中解救出来,也算是一桩美事,毕竟,男人都爱救美。
刘蛋来了劲,贼笑道:“操!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故意在你的必经之地丢个包,然后勾引你。”
“靠,你小子果然缺根筋,不仅走路喜欢走邪路,想问题也喜欢歪着想。”彭家辉讥道。
“操!白眼狼。”刘蛋不满自己的好意被曲解,骂道,“你就别在这里装伪君子了,哥问你,如果毛丽自动送上门,你要不要?”
没等彭家辉开口反击,一旁的游胜酸溜溜地开了腔:“这个局,怕是他自己设的吧,家辉可是这方面的老手。”
游胜的意思大伙听得明明白白,从他言语中散发出的醋味,酸得彭家辉牙齿直打架。
毛丽是游胜心中永远的痛,曾经的失败令他黯然神伤,如今他决意绝地反击却没料到心中的女神居然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勾搭上了,这当然让他醋意大发无法容忍。
彭家辉感到无语,一个正常的事就这样被不正常的人解读成泡妞阴谋,他不想去刺激游胜,于是便接着刘蛋的话回道:“靠!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用自己的思维去猜测别人。好了,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再提了。”
刘蛋打不住,游胜更打不住,又抢先道:“家辉,毛丽可是我先看中的,做人要厚道吆。”
彭家辉忽然鄙视起眼前这个既无能又无格调的家伙来,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而且是发自内心的。
他想呛回去,谁知刘蛋比他动作还迅速,代他骂道:“操!我说黑鬼,你以为泡妞是排队买菜?讲究先来后到?哥告诉你,泡妞是打球,谁抢到就归谁,跟先后没点关系。懂不?”
游胜见对方人多势众,况且自己也没有十足的理由反驳,便耍起了无赖,阴险笑道:“嘿嘿嘿,追毛丽老子只是说说而已,哪会有傻子看得上这只烂破鞋?你们说是吧?花猫玩过,劲哥你也玩过,我虽然没怎么玩,但好歹也是弄过的。而且,这些仅仅是兄弟们知道的,还有不知道的呢?说不定,她早已被玩过千次万次了,对吧?”
彭家辉呕心得想吐,此时的游胜在他眼里与一坨屎无异,胸中一股恶气憋得相当难受,但他强忍愤怒,决心不跟游胜打口水战。
陈迎春实在听不下去,阻止道:“游胜,你就积点口德吧,人家毛丽没惹你害你,何必如此作贱她。”
“Shit!真是女人多忘事。劲哥当初因为追那个骚货可没少挨花猫的巴掌,难道你忘了?那骚货明显是个灾星,我奉劝大家不要去自找苦吃。”游胜口无遮拦道。
“操!黑鬼,你是不是皮痒了!”刘蛋见游胜拿自己开刷,火气噌得一下窜了上来。
游胜也是个人精,发现刘蛋怒了,便服软道:“劲哥,你不要多想,我是为兄弟们好才多说了几句,没别的意思。”说完便爬上床钻进被窝。
彭家辉站在原地怒气未消。
刘蛋是个自我调节大师,前一秒钟还跟游胜剑拔弩张,这会儿就已经笑容满面了。
“家辉,到嘴的鸭子可别让她飞喽,如果你要追毛丽,哥哥全力支持。”
“靠,懒得跟你们废话,一群神经病!”彭家辉边说边去取脸盆洗脸。
“哎……,我说伪君子,前段时间兄弟们冒着生命危险抽烟喝酒,不就是为了泡妞吗?现在妞来了,你居然打退堂鼓,太怂了吧?作为你的同村,我感到很没面子呐。”刘蛋纠缠个没完。
彭家辉躺在床上,思绪翻滚难以入睡。
毛丽难不成真的对自己有好感?现在回想起来,还确实有许多可疑之处。按理,同学间道谢,口头表达一下就可以了,何必搞个小纸条,又不是归还了什么贵重物品,何况,纸条表达的意思和嘴巴讲的是一样的。如此用心安排,莫非真有它意?难道,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向自己暗示某些不能明说的信息?
再则,纸条上说的是“昨天”,也就是说,捡到皮包后的第二天纸条就写好了。可是,彭家辉接到纸条是第三天,这意味着,这张纸条写好后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送出,又是为何?
彭家辉越想越激动,怎么说毛丽也是个美女,假如能跟她发生点美妙的关系……
想想都令人兴奋!
可是,毛丽真的痛改前非了吗?会不会是装的?如果是装出来的话,那这个女人就太可怕了,绝对碰不得。如果不是装的,那就没关系,非常碰得。退一步讲,就算是装的,不碰白不碰,碰了又有什么损失?
且慢!
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或许毛丽根本就没这些个意思。
她凭什么要喜欢我?贪我的财?没有!贪我的才?这个好像有!贪我的帅?这个最有可能……
可是,假如自己真和毛丽搞到一块去,凭游胜的为人,他肯定有意见,甚至可能会危及到兄弟感情。
管他!正如刘蛋说的,泡妞就像打球,拼的是实力,没本事就别有脾气。
彭家辉毫无睡意,一颗原本不存在的爱情种子,就这样硬是从无中生出了有,悄悄地播种下去,慢慢地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