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北,夜。小楼听箫鼓,吟诗画,赏灯花。醉怨笙歌不解意,自有妙可与君话。
风雪小楼,名里虽然带个小字,却着实不小。或者说,是咸阳城里最大的风月场所,其地位是其他风月场所难以比及的,因为,风雪楼的背后是当今的大秦王国。正所谓“打狗看主人”,有了大秦国撑腰,风雪楼的老板,佘云华腰板也是挺的笔直。可近来他因这庞大的倚仗烦恼着。
今夜,佘云华不得不弯下臃肿的腰身,满脸肥肉几乎缀到地上的献媚道“不知三位皇子大驾光临,小的有失远迎,楼顶天字号房一直给三位留着,不知今天需要哪几位姑娘相陪?”
秦舞阳,揉了揉双眼,本来在军中锻炼出来的强壮身体,却因酒色过度,眼圈乌黑,脸色苍白“今晚,我们兄弟三个有要事相谈,不用姑娘。好酒好菜多上一些,一会有贵客来到,引到我们房间就行了。另外,佘胖子,注意口舌,小心祸从口出”秦舞阳看着佘云华,略有威胁意味道。
“大皇子,请放心,我为宫里卖命多年,这口风还是紧的”佘云华油腻腻的肥脸,让人作呕,秦舞阳也懒得多看,回头道“庆元,阿同,我们先上去吧。毕竟皇子逛风月场所,让一堆杂碎平民说三道四,有失皇家体面”
“是,大哥”二皇子秦庆元,三皇子秦同应道。
五楼天字号房,可观咸阳城全貌。对于文人墨客来说,若是有幸坐此一饮也不失人生一大快事。大皇子秦舞阳正东危坐,面色严肃,只是脸上苍白有些可笑,二皇子庆元和三皇子秦同分坐左右两侧,这三个皇子一看就是酒色之徒,无能或者是有勇无谋之辈。
若是大秦子民知道三位皇子这般德行,都应该庆幸先皇明智,没有选择皇后所生的三位皇子之一为太子,而是选了德艺双馨的淑妃所生四皇子秦政。
大秦子民对于皇室的印象,估计也只有智谋过人、爱民如子的先皇和四皇子,以及德艺双馨、心忧天下的淑妃娘娘和公主,对于其他三位皇子在他们的脑海中,可能还比不上某个开仓济民的员外。何其可笑!
“大哥,上次五国公子之死,恐怕五国已不再信任我们三人,现在秦政只是摄政王,我们三人还有喘息的机会,可要是秦政登上皇位,我们三人性命都将不保啊”秦庆元长相虽生的不错,颇有几分先皇和秦政的味道,但,性子天生胆怯,为人做事畏手畏脚,总缀在秦舞阳的身后。
秦舞阳蔑视的看了眼灭自家威风的二弟“能不能有点出息,大哥我手下好歹也有一千私骑,老二少说八百,加上老三的五百”声音严厉,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老四有多少?私军最多一千五,即使加上明月那丫头的二百护卫,也只不过一千七的编制,我们怕什么?”身在天家,秦舞阳的脑子并不笨,沉声道“不过,陆家小子却是个问题”
“大哥,我们虽然联系不上五国中的任何一国,但是溪谷可以啊,别忘了三年前就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和五国公子交好的,听说溪谷长老王审一直和楚王交好,曾有杯水之情。我们顺便可以把那四个老不死的拉下水,用来牵制陆家小子,别忘了,当年重伤秦明月的也有他们一份”尖嘴猴腮的三皇子声音渐悄,极其尖细的嗓音,像极了某类宫里人,道“听说前几日,陆世筏去了溪谷,踢碎‘天下殿’的牌匾,痛斥了几位长老,我们正好利用此事滋生事端”
“两日后,就是陆家小子和秦明月的婚礼,以秦政和陆世筏的情谊,必定会去,为了显示亲近贤臣,秦政护卫不会带多少。不过什么时候动手是个问题?不能在婚宴上,只能在其后”秦同分析道“陆老将军虽然告老还乡,但是朝政中余威尚存,若是在外争斗,他老人家也就当小孩子过家家,不过,闹到府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秦同继续说道“我们只能在婚宴结束后动手,陆家小子可能醉在温柔乡里,不会有所察觉,溪谷的人就用来预防陆小子,等大哥掌握朝政,弟弟们也跟着荣华富贵,到时再来处置陆家,何不快哉?”
“三弟,此计甚妙!”大皇子虎掌一拍,原来没有把握的事情,让他听的大为兴奋“只是,怎么联系上溪谷的人呢?”秦舞阳犯了难
秦同邪邪一笑,面目极不和谐,没有一丝皇家子弟的气质,有的只是无尽的猥琐下流“还记得在来之前弟弟所说的贵客?”
“莫不是,溪谷四位长老”秦舞阳惊讶道
“小弟不才,不过联系人这种事,还是可以办到的,世上还没有钱办不到的事”秦同笑声更大了
“远远就听到小友笑声,老朽几位来迟,还望见谅”门口传来的声音,道骨仙风。
雕花的红木门,轻轻推开,来者正是王家四师兄弟,领头的赫然是白眉老道—王真。
“仙师到来,我们兄弟三人有失远迎,实则罪过,仙师快快入座。佘老板,快快叫几位姑娘上来,给几位仙师吹吹曲”秦舞阳满脸堆笑,好不热情,活像是佘胖子的孪生弟弟。
不得不说风雪楼的办事效率真乃一流,只消一会儿,便有莺莺燕燕,坐满房间,到处是娇滴滴的话语,腻得溪谷四个老家伙骨头发酥。
道骨仙风的四位老仙人和王宫里的三位皇子,竟在红尘里买着风流快活账,让人贻笑大方。
同样是这夜。
四皇子秦政站在太子殿门口,望着天上繁星,漫不经心的说道“今夜的月不圆”
“太子殿下也是好兴致”佘胖子面容紧张,习惯性的说出场面话。话出口后,就后悔了,狠狠抽着自己的嘴巴,听在自己耳朵里‘如铃声般清澈’,双腿一软跪下求饶道“小的风月场所使惯了此话,每见达官贵人便想逢迎两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佘胖子浑身肥肉颤抖,一身冷汗打湿了后背,已是紧张到了极点。
毕竟,秦政不同于凡夫俗子,一身皇者之气威慑人心。
“好了,我问你,溪谷可与我那几个不争气的哥哥见面”秦政冷声问道
“回太子,就在小的的风雪楼,溪谷的四位长老和三位皇子都在”佘胖子小心翼翼的答道,生怕遗漏了什么。
“今晚不圆的月亮很好,佘胖子算你拾得大体,你可以回去了”秦政挥了挥纸扇。示意佘胖子退下“慢着,有些话不需要我多提醒吧”
刚刚舒一口气的佘胖子,以为四皇子要留下他,已被打湿的后背有一阵冷汗袭来,缓过神来,急忙道“小的,小的明白”
回到风雪楼的佘胖子,看着楼顶灯光通明以及老道人的岸然调笑,手心里终于捏了一把轻松愉快的汗。
还是这夜。
陆世筏坐在偏院中央,泡着热水脚,吃着凉水面条,看见一只信鸽飞落庭院。顿觉欢喜,看了那张没有字的纸条后,知道五哥的计划没有变动,便对着正院开心喊道“老爹,今天又有鸽子肉吃了”陆世筏略有些不满的嘟囔着“这宫廷里的鸽子养的一点都不肥”
只见老陆同志,提着最爱的楚国寿春酒,和小陆聊起来哪国宫廷的信鸽最好吃。
坐在太子殿的秦政摇了摇头,纸扇无聊的打开又合上,极细的眉毛微微跳动,一炷香已经烧完。满头黑线,他知道这只鸽子又飞不回来了,无奈的起身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户,继续欣赏着不圆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