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林墨白忽然有些恐惧。他想发出声音,可是他说不出来。
静,他察觉不到任何动静,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这难道是阴曹地府?”林墨白感到恐慌了,莫名想起了这个念头。
师傅曾说阳界之外还有一阴暗界面,称为阴间。世人俗称阴曹地府,是死人生活的地方。
“死了吗?”林墨白恐惧之后,出奇的平静,“也好,父母和妹妹也就不会因我遭受排挤。”
他慢慢地闭上的眼睛,很安详。
忽而一道声音从虚无中传来,打破黑暗的平静,“即便是死,你也是灾星。”
林墨白睁眼,就见黑暗的世界一点红芒在他瞳孔逐渐放大,很快一张他很熟悉的面孔出现眼帘。又有些不一样。
现实中的李贵飞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头发干枯发白,憔悴的面容黑黄交接。而眼前这位一身缟素,指甲尖锐如刀尖,身材高大,苍白的脸孔甚至有一颗眼珠爆裂,满头红发飘扬如血河流淌。
林墨白一愣,本能后退,可李贵飞的利爪一闪便穿透了他的心脏。没有疼痛传来,他低头一看,却见李贵飞从他身体穿梭而过。
后方传来熟悉到灵魂的哀嚎,那是妹妹的声音。林墨白木然回头,他不曾发现周围的世界不在黑暗,而是血红。
红色的雾气弥漫着残破的村落。刮起了阵阵阴风,卷起了片片落叶。风染成了红色,落叶飘落河流,沾上血色流水,一片血红。
落叶纷飞的血雾内,林墨白就见李贵飞的尖刀利爪刺入妹妹体内,挖出一颗鲜血淋漓跳动的心脏。
血泊之中是林若仙的尸体,双眼凸出一片眼白,脸色扭曲铁青,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林墨白。
心痛!林墨白感觉心脏好似被人挖空了,他摸着心脏无力跪在地上。他极力呼吸,一股浓浓的血腥扑鼻而来,作呕欲吐。
“爸,妈!”林墨白慌忙抬头,四下张望。就见李贵飞一把抓住柳金水脖子,另一只爪子刺穿了柳金水脑袋,白色的脑浆渗入血水内,被李贵飞扔了出去。其旁边有些一具无头尸体。从尸体的服饰,身材来看,林墨白知道那是他父亲林雷生。
“死!”跪地的林墨白捶地的双拳燃烧着通红的火焰,他抬起一双红色眼睛,盯着兀自张狂大笑的李贵飞。
愤怒中的他感受到澎湃热流充盈全身,爆炸性的力量在拳头上沸腾。
两极焰风拳的奥妙被他施展到了极致,快速奔跑中,林墨白一拳砸向李贵飞。
炽热的拳风穿梭缤纷的落叶,留下一缕缕白烟击穿李贵飞身躯。
李贵飞砰然消散。
“死了?”林墨白疑惑。
仿佛是回答林墨白的话,李贵飞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灾星,我在你后面呢!”
林墨白回头几乎差点碰到李贵飞,近距离扫了一眼,他觉得一股冰凉涌入后脑,接着是呕吐。
恐怖!惊悚!亡魂皆冒!
李贵飞苍白的脸好似胡乱拼凑而成,殷红的嘴角残留着血液,滴血的牙缝内有着少许肉渍,鼻梁好似被人挖去,少了一大块。右边眼眶空洞,竟是没有眼珠,左边眼珠全是白眼。
林墨白感到自己控制不住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他果断闭眼,突然爆喝一声,燃烧火焰的拳头打了过去。
然而前面空空如也,左侧阴风再起,他转身便是一拳。闭着眼睛,用心感悟的林墨白,一拳又一拳攻击着围绕身侧的阴风。
突然阴风大作,绕着林墨白的拳头攀升缠向他颈部,将他吊了起来。林墨白双脚离地,顿觉呼吸困难,拼命挣扎。可是阴风越勒越紧,就在他以为即将死亡时,周围环境再变。
李贵飞不见了,地上尸体也没了,周围不在是血红。
林墨白咳嗽几声,揉了揉脖子,刚醒悟就觉后方劲风来袭。他想躲避,震惊的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随即就飞了出去,趴在坚硬的水泥上。锋利的泥沙将林墨白的脸划出淡淡口子。
林雷生愤怒的声音响彻,“我没有这样的儿子,也没有钱。你们要交代……”他指向地上被捆绑的林墨白,朗声道,“他随你们怎么处理,打死,打残随你们意。”
林墨白如遭雷击,脑袋嗡嗡炸响。躺在地上的他只见大门前的水泥地上挤满了一些大人,个个面红耳赤。其中两个小孩极为醒目,一个是林仁斌,他的右腿骨骼断裂,缠着厚厚的绷带。一个是林仁喜,他头部缠着白色绷带。他们怨毒地看向自己。
带头的李贵飞更是颐指气使,双手叉腰,狮子大开口。所说的话语无非是要求林雷生夫妇赔偿医疗费,并要求林墨白滚出村子。对于几百元钱的医疗费,林雷生自然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林雷生一年也挣不到一千元钱,柳金水又没工作。他如何肯将大半年的汗水钱割舍。对儿子林墨白更是怒目而视,才有了刚才踹他的举动。
柳金水怒瞪丈夫一眼,跑到儿子身旁泪眼婆娑,“不就几百块钱吗?难道比儿子命还重吗?”
林雷生怒火中烧,不顾林宗真的劝阻,强行拉走妻子柳金水。
柳金水指着林雷生,破口大骂,“你个畜生,你想断子绝孙那你就打死小白。”
林雷生瞥过头,“死了最好,省的心烦。有女儿就可以了。”
林墨白望着妹妹,却见林若仙躲在父亲身后,怒视自己,“我没有你这样的灾星哥哥。”
太阳依旧高悬,火热的光芒林墨白没有感到丝毫温度,反而感到寒冷。他看向被陈雨、王桂芝、周秀媛,李桂花,拉住的母亲。她们依次是林墨白的小婶,三娘,二娘,大娘。
林墨白从她们眼中见到了厌恶,至于其他伯父,小叔与李贵飞一房系子弟交涉。从他们时常拌嘴口水四溅,争论得脸红脖子粗,林墨白知道双方肯定是谈崩了。
林墨白此时很奇怪自己居然还有心思打量他人,可是一看到李贵飞的嘴脸,联想方才对方化为厉鬼杀害父母妹妹的一幕。他只觉怒火攻心,焚烧着自己的理智。
“李寡妇,闭嘴!”林墨白忽然大喝,“是我打断了你儿子的腿,有本事冲着我来。”
“竟然敢叫我寡妇!”李贵飞气极,指着绳索缠身的林墨白哆嗦,“雷生,这就是你们家的灾星,真是好教养!”
林雷生背过身子,淡漠道,“我说过,他不是我儿子。他打断你儿子腿,随你怎么折腾。”
“好,这可是你说的!”
李贵飞抄起柴棍朝着林墨白身上打去。
柳金水急道,“李寡妇,你敢?”她奋力挣开几位嫂子,却又被林雷生拉住。
“老娘那薄命的丈夫还不是你儿子害的。”李贵飞听柳金水喊她寡妇,心里越加气愤,抽打林墨白力道加重了几分。
粗大的柴棍,李贵飞舞动得风声呼啸。
柴棍晃动的轨迹,林墨白捕捉得清清楚楚,甚至可见上面的树皮有些青色。他静静地看着,抬头冷眼注视李贵飞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
身躯传来的疼痛,撕扯着林墨白的神经。很痛,仿佛内脏受到强烈的挤压,就像一根棒槌在五脏六腑狠狠地捶打一样。
一连打了数棍,李贵飞有些气喘吁吁。林墨白被打倒在地,抬头怒视道,“李寡妇饭没吃饱?继续啊!”
“好你个灾星!”李贵飞怒吼,“还敢叫我寡妇,我就打死你。”她凶狠地再次提棍,一边喊一边用力抽打。
林墨白不知道挨打了多少棍,遍体鳞伤的他只听啪的一声,柴棍断成两截。用力过猛的李贵飞一个趔趄,一阵犯晕反而被林墨白的脚给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摔了个狗血淋头。
林墨白哈哈大笑,牵动伤口,忽而脸色一红,一口淤血喷出。正好喷到了李贵飞一脸,急得她哇哇大叫。
“果然是灾星啊!”爬起身来的李贵飞,混乱擦去脸上血水,拂去衣服灰尘,右找右瞧。
一根柴棍再次印入她眼帘,李贵飞野蛮地推开前方人群,拿着柴棍作势欲打。林墨白无力地躺在地上,微眯着眼睛打量蓝天白云。
突然一道浑厚粗犷的声音传来,“你要是打死了他,自己去埋。别让他死在我家门前,否则别怪我不给面子。”
林墨白艰难侧头,就见父亲拖着挣扎的母亲返回屋里。其他叔叔伯伯也相继离开,好像真的是他放任不管了。
“看来爸真的嫌弃了我。”
林墨白暗自想到,“就连死也不让我在门前。”
李贵飞并没有打死他,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由林义清给了一百元钱此事才告一段落。其妻子李桂花则恶狠狠地刮了倒地的林墨白,对林雷生夫妇鄙夷。
当天下午,林墨白被放逐了。永世不得踏入林源石村一步。走前,柳金水挥泪跑来送行,悄悄地告诉他晚上一定要到附近村庄宗祠休憩,并塞了一张绿色钞票。
林墨白紧握皱成一团的50元钱,重重磕头,朝县城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