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无耻之徒,快点放开我!”少女咬牙切齿地喊道。
“那可就对不起了,我只会点穴,不会解穴。”谢沧行没有撒谎,点穴功夫是他修炼擒拿手时顺便掌握的,而会点穴的人不一定会解穴,他正好没学过解穴,“你内功那么高,就自己想办法冲开穴道,估计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要杀了你——”
少女恶狠狠地骂道,可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名虬髯大汉,个头跟谢沧行差不多,但是却更加粗壮威武。这大冷天里,他却只穿了件紫色薄衫,腰里扎着根牛皮腰带,手里拿着一柄很宽的剑鞘,手腕上戴着青铜护腕,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扫过四周,便落在了谢沧行和少女身上。
“我的天啊,他不会就是你师兄吧?”谢沧行脑海中顿时浮现了狗熊与白羊甜蜜生活的场景。
“庞大爷,你终于来了。”店小二一见此人,连忙热情地迎上去,并用毛巾拍掉了大汉身上的雪花,一边迎他进客栈,一边指着谢沧行的方向说道,“不过来晚一步啊。”
经过店小二的解释,谢沧行才知道了,原来眼前这位大汉,是欧阳世家的门下高手庞东阳,而这位少女则是浣雪派掌门穆红兵之女穆锦元。今日,穆红兵率领门下弟子前来折剑山庄拜访欧阳世家,他的大弟子冷南山和女儿穆锦元也其中,而且他们还是一对恋人。在得知谢沧行就在离折剑山庄不远的地方后,冷南山和穆锦元,以及三弟子缙远之自作主张地约战他于雪石路,为了查探地形,所以冷南山和缙远之在腊月十八这天下山先去了雪石路,穆锦元就在客栈门口等待他们归来。
但是穆锦元生性霸道,为了能够在情人回来时立刻看到他们,居然不允许店家关门,任由寒冷的风雪灌进来。此举被认为是对雪石客栈的挑衅,而雪石客栈距离折剑山庄不远,经常会有欧阳世家的弟子前来光顾,双方关系极好,所以眼见有人闹事,掌柜的便急忙让一名店小二从后门出去,通知了折剑山庄,于是庞东阳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想要看看是谁那么不长眼,敢在折剑山庄眼皮子底下闹事,谁知这个时候,谢沧行已经出手制伏了穆锦元。
把事情说清楚之后,庞东阳这个豪爽的北方大汉,便要请谢沧行喝酒,正在此时,刚刚关好的大门又被人撞开了。
原来,是两个欧阳世家的门下弟子,正扶着个重伤的年轻剑客冲了进来:“大哥,我们刚去雪石路上,就碰上了这个人!”
穆锦元一看此人,立刻瞪大了眼睛,可是现在穴道被封,根本起不了身,只好用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问道:“缙远之,怎么是你,大师兄呢?”
原来这个浑身挂着冰凌,此时已经气若游丝的年轻剑客,正是前去探路的浣雪派三弟子缙远之。只见他无力地说道:“大师兄,他——”
话还没说完,便已经昏了过去。
“怎么去个雪石路都会出事?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他俩都送上楼去!老李,你快点上山找大夫啊。”庞东阳气得一跺脚,然后无奈地冲着谢沧行说道,“对不住了,小兄弟,浣雪派的人再混蛋,都是折剑山庄的客人,要是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将来不好交代。所以大哥得先去雪石路一趟,这酒,只能改天再喝了。”
见庞东阳拿着剑就要出去,谢沧行连忙跟上道:“依我看,冷南山的武功底子不弱,他都能出事,那雪石路上肯定有麻烦。我这人向来不喜欢见死不救,咱们一起走一趟吧。”
“好,多个人也能多个照应,咱们走。”
雪石路上的积雪很厚,风也很大,卷起漫天的雪花一阵阵地往人身上砸,弄得路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而且路虽然狭窄,但岔路极多,若非庞东阳在前方带领,谢沧行自忖非迷路了不可。
“冷南山——”
“冷南山——”
两个人武功底子厚,喊话声音响,若是风晴雪霁的日子里,他们的声音甚至能传到数里开外的地方,可是现在风雪呼呼地刮着,再大的声音只要出口就会被立刻吹散。
“这样找下去不行啊。”谢沧行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身边的庞东阳能不能听见,此时他们已经在雪石路上摸索了一段时间,可还是没找到冷南山的踪迹,“若有人在这里出事,过不了一会儿就会被冻死——冷南山这家伙不会已经没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也不对,雪石路的天气虽然恶劣,但是连自己这种没有内功底子的人都冻不死,何况是冷南山这样的内功高手?而且刚刚缙远之也不像是被冻得,倒像是遇上了什么非常可怕的对手。难道这雪石路上,隐藏着一个嗜血的杀人狂魔?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漫天的风雪刮得更加狂暴,不仅让人睁不开眼睛,即使睁开了眼睛也看不见五指,蕴含其中的力量似乎能随时把人吹走。谢沧行为了站稳身体,只好赶忙向前摸索可以依靠的东西,结果没走几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他于是探出脚去,发现脚下居然出现了类似台阶的东西,连忙一步一步慢慢摸了上去,最后双手抓在了一个像是柱子的东西上。
说来也怪,就在他靠着柱子停下脚步后,四周的风雪倏忽间小了下来。谢沧行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竟已跟庞东阳走散,来到了一间孤独的凉亭里。
“刚刚还狂风暴雪的,说停就停,这地方,怎么透着股邪气?”
谢沧行暗暗说道,忽然他觉得背后一阵发寒,便下意识地闪到一边,同时转过身来,惊讶地看到了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儿。她浑身穿着一阵单薄洁白的长裙,梳着两个可爱的麻花辫,脸色白得像用冰雪雕刻出来的一样,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并伸开双手,一副想要人抱的样子。
平心而论,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儿,普通人见了恐怕都要怜爱地将其抱起,但谢沧行看着她,却觉得浑身阵阵阴寒,本能地感到了危险。这一路上,除了庞东阳外,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见过,这时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个这么小的小女孩儿?更可怕的是,在如此严酷的天气里,谢沧行都感觉寒冷得很,普通人恐怕更是承受不住,但小女孩儿穿得如此单薄,居然还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他怎么能不心生疑惑?
“哥哥抱!”小女孩儿刚才好像伸手扑向了谢沧行,却躲开了,此时仍不死心,再次热情满满地扑向了他。
纵横江湖这么多天,从未怕过什么人的谢沧行,此时竟然本能地生出了恐惧,于是纵身一跃,跳到了凉亭的栏杆上,小女孩儿这便爬上木椅,去抱谢沧行的双腿,他只好再次翻身越到凉亭中央,躲开了小女孩儿。
如是者三,小女孩仿佛终于发现了谢沧行似乎不愿抱自己,于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然后便跑下凉亭,向着另一边的山谷奔去。
谢沧行这时才想到,或许冷南山的失踪,跟这小女孩有莫大的关系,不如跟着她到前面看看,会不会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小孩子的两条腿比较短,所以跑得再快都不如大人,可如今这奇怪的小女孩儿,却跑出了惊人的速度,即使谢沧行怎么甩开脚步去追,都追不上她。其实单看起来,小女孩儿的步速和步距跟普通的小孩子也差不了多少,但谢沧行看着她跑步时的样子,就感觉像是看到幻觉,因为她的确是在疾步如飞。猛然间,谢沧行想到了一种神奇的法术,名为“缩地成寸”,可以将很远的距离,缩短为尺寸间距离,施展这种法术后,迈出看似普通的一步,就能跑出千里之外。
难道这小女孩儿就懂得如此神妙的仙法?亦或是,妖法?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儿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她便背对着谢沧行,坐在了雪地上,双手抓起一团雪开始堆起雪人来。
谢沧行惊讶地看到,在山谷尽头,密密麻麻地站着几十个小小的雪人,似乎都是小女孩儿亲手堆出来的,但其中只有一个例外。
那个不是雪人,而是冰人,被冰块冻起来的人。此人身材挺拔,相貌不凡,身着狐皮大衣,腰佩珠玉宝剑,嘴角挂着微笑,看样子早已死透。
若所料不错,此人就是失踪的冷南山,因为他穿着跟穆锦元完全相同的衣服,配着一模一样的宝剑。
谢沧行深深地呼了口白气,然后缓缓地拔出了腰间长剑,步履轻盈地逼近了小女孩儿。可惜他不会轻功,所以再怎么小心,双脚踩在厚厚的雪上,都免不了发出“吱吱”的声音。
此时的谢沧行,几乎能够肯定,冷南山之所以会失踪,就是因为被风雪所迷,来到了这里,遇上了这个奇怪的小女孩儿。或许他没有自己这么小心,答应了她拥抱的请求,结果就被冻成了冰人。
虽然跟冷南山没什么交情,根本没理由替他报仇,但是谢沧行一想到,今后或许还会有别人死在这小妖女之手,就实在忍不住出手斩妖除魔。当然,他也知道,自己从未斩杀过真正的妖魔,不知道凡人的兵器对妖魔鬼怪有没有作用,更不知道动手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以正确的做法应当是先行退避,将此事告知旁人,然后请专业的和尚道士来除妖。
但是谢沧行喜欢挑战,喜欢冒险,一想起即将与传说中的妖魔交手,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也就在此时,他想起了顾非珊曾传授给自己的仙家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