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以来,谢沧行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挑战当地有名的武馆、镖局、门派、山寨及其各路高手,在不断的切磋与较量中,他的拳脚和剑术都日益精进,心境也越发开阔,唯一存有遗憾的地方,就是不知为何,仍未打响自己的名气,很多人提起“谢沧行”这三个字的第一感觉就是迷惑。所以他决定做出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就是挑战四大世家中的欧阳世家。为什么非要挑战欧阳世家?因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欧阳世家所在的折剑山庄所去不远。
不过,就在心里刚刚做出这个打算的时候,突然发生了件令他欣喜若狂的事情。时值严冬,天气寒冷,有天他急着赶路,结果错过了离他最近的客栈,到了晚上,又刮起了呼呼的寒风,将荒郊野岭上的皑皑白雪吹得漫天飞舞。正当他不知道该去哪里避雪时,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废弃的破庙,谢沧行暗暗庆幸终于找到了能落脚的地方,结果就在破庙中那被白雪覆盖的地面上,他借助皎洁的月光,发现了一封战书:“腊十九,雪石路,决一生死,不见不散。”
有趣的是,这封战书虽然都是以长剑写就的,但前半句话明显出自女子之手,后半句话则出自男子之手。所以谢沧行断定,向他发出挑战的,至少有一男一女两名剑客。
但不管发出挑战的是谁,只要有人向他挑战,就意味自己的名字已经为人所知,名震武林的梦想正在逐步实现,以至于谢沧行兴奋得在战书前面,饮酒舞剑直至天明。
雪石路紧挨着折剑山庄,所以也算顺路。到了腊月十八,他已经来到了雪石路附近的雪石客栈,准备好好休整,然后全力以赴地去面对人生中第一次被挑战。
冒着寒风,踏着厚厚的积雪,谢沧行走到了雪石客栈门前,看到有个穿着白色狐皮袄,身披红色披风,怀抱一柄金色剑鞘的少女在门口打转,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神色忧虑,好像在等什么人。
谢沧行猜想,这名少女应该就向自己写战书的两人之一。所以跟她擦肩而过时,下意识地问道:“怎么了?”
“不关你事。”少女的目光从那张粗犷的面孔上划过,然后红唇轻启,发出了像风雪般的声音。
“明天就要决一生死了,怎么可能不关我事?”谢沧行在心里揶揄道,可是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觉得,反正按照战书所言,明天才是约定的日子,所以如果少女没认出自己,那自己也用不着急着表露身份。
找到一张结着冰凌的桌子坐下,谢沧行轻拍桌面,一双筷子便从竹筒中飞出,落在了他的手心。周围的客人都自顾自地吃东西,所以没人看到他这个动作,谢沧行也没露出遗憾的表情,便用筷子头轻轻地敲了桌子,朝店小二喊道:“店家,来壶烧酒,一碗阳春面。”
在等待酒菜上桌的时候,一阵寒风穿过房门,吹到了谢沧行身上。他虽然不怕冷,但是也能感觉到这很冷,尤其是看到附近两桌客人都忍不住打起哆嗦的时候。本来,走进这生着火炉的客栈,是想躲避风雪暖和身子,可是如今客栈大门敞开,风雪一阵阵地灌进来,吹得里面半点热火气儿都没有。
可是,却没有人因为受冻,而去呵斥堵在门口的披风少女,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明眸皓齿、艳若寒梅,客人不愿苛责美女,而是因为她手中那柄杀气腾腾的宝剑。
别人怕她,谢沧行却不怕,在第二阵风雪砸到身上的时候,他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向了门口的少女。此时她还只顾着在门口打转,皓月般的双眸一刻也未曾离开雪石路的方向,虽然感觉到有人正在向自己走来,却并没有因此察觉到危险。
直到谢沧行停在她身后时,少女方才意识到了什么,正欲转身,谢沧行已经伸出大手,抓住了她肩头上的皮草,并使劲往客栈里面拉。忽然,少女抖了下肩,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便袭上了谢沧行的左手,谢沧行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貌似平平的少女,居然拥有很是不错的内力,不过就是下手过于狠毒,这样强大的暗劲若是打在了普通人手上,非把人打出个骨断筋折不可。
但谢沧行并非一般人物,在接触暗劲的瞬间,便已经撤回了左手,没有与其硬扛,不是扛不过,而是这种程度的力道,完全激不起他硬扛的兴趣。与此同时,少女猛地转过身来,右手握住剑鞘,已将宝剑拔出了半尺。
可就在这时,她忽觉得眼前一晃,只听“当”的一声,怀中宝剑又被全然插回了剑鞘当中。她这才发现,几乎在自己转身的同时,眼前这名身材高大的少年,已经扑出一掌,按在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上,不仅强行按下了自己的宝剑,更是猛地一拽,自己的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向客栈中跌去,几个趔趄后险些砸在客栈的柜台上。
羞恼的她在站稳身子后,便猛地再次拔出长剑,转身对准了刚刚袭击她的少年,却发现那人此刻正旁若无人地背对着她,徐徐地关上了客栈的大门。
“你是谁,竟敢如此放肆!”
“山神庙中的战书,是你写的?”谢沧行缓缓地转过身来,似乎很是沮丧地说道。
少女顿时反应过来,持剑的手竟然忽地抖了一下,沉默许久才万分惊讶地说道:“你,就是谢沧行?”
“你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还学人家下战书。”谢沧行不禁无奈地笑笑,然后摆摆手道,“你,还有你的师兄弟,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明天的决斗取消了。”
“你——”少女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刚刚那不算交手的交手,已经让她明白与谢沧行的差距了,可是,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于是正色道,“你就连我们是谁都不问一下吗?”
“至少现在,我不需要记住你们的名字。不过真正该疑惑的人是我,你们就不想问一下,我出自何派,师承何人?”
“据说你无门无派,自学成才。”少女垂下了眉头,却忽地又扬起来,“所以,真看不惯你如此狂妄!待我师兄归来,定与你一决生死。”原来她一直等待的人不是谢沧行,而是她的师兄。
“小妹妹,我们打个赌如何?”谢沧行忽然解下了背负的长剑,从那身上那件厚重的风衣里取了出来,然后缓缓拔出剑锋,“我看你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又愿意跟你师兄一起和我决一死战,想必你俩定然情深意笃。既然如此,我也就成全你们,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拔出宝剑,跟我一招定胜负。一招之内,你若不败,我就甘愿认输,任凭你们处置;但一招之内,你若败了,就劝你师兄放弃决斗,早点回家。你看如何?”
“你这家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少女气得举起了长剑,双手也不再发抖,“无论如何,你都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外家高手,而我和师兄都身负十年以上的内功修为,岂是你们这些莽夫所能轻视的?”
“哈哈,既然姑娘瞧不起我,那为何当初要向我下战书呢?”谢沧行不禁哈哈大笑。
少女顿时脸红了,其实之所以向谢沧行发出挑战,就是因为近日他挑战各大武林门派,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所以声名也是水涨船高。再说传闻中的谢沧行不通内力,而依据常理来讲,外家功夫所练就的皮肉筋骨的力量,是无法与丹田内力抗衡的,所以少女与她师兄仗着内功精纯,决定在此时向谢沧行发出挑战,若能战胜他,就等于战胜了各大门派,自此一战成名。
“还不是因为你太狂妄,所以我们才要来杀杀你的威风。”沉默了片刻之后,少女方才紧张地说道。
“很好,那你可以出剑了。”谢沧行伸出一只手邀请道。
少女于是也不客气,将握剑的右手伸到左臂前方,然后从左边刺了出去,希冀以这种类左手出剑的方式先声夺人。因为常人都是右手用剑,所以面对左手出剑的敌人时,会因为各种不适应而落于下风,左手剑客因此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世间毕竟右撇子多,左撇子少,那么怎样才能让右手出剑也具有左手出剑的出其不意呢?于是有人便创造了这种类左手出剑的风格。
谢沧行以前只听说过这种风格,却从来没见过,看到这个少女居然使出了这种武功,不由得见猎心喜,真想多过两招,在交手中摸清楚这套剑法的精髓。可是刚刚他已经夸下了海口,若是不能在一招之内击败对手,就算自己输掉了比试,在这样两难的境地中,谢沧行也算急中生智,开始在少女面前施展“五行迷踪步”,围着她的身体打起转来:“虽说了是一招之内,但假如我一招不用,不也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所以谢沧行干脆连长剑也不拔,悠闲地围着少女打转。所以四周的客人都惊讶地看到,在少女那快若流星的剑锋下,谢沧行如一条滑溜溜的泥鳅,屡屡擦着剑刃从她身边穿过,即使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少年此时根本不像在跟少女切磋,而更像是在调戏她。
没过多久,黔驴技穷的少女,已经被谢沧行绕得晕头转向,忽然不知怎的,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腰间仿佛被什么硬物撞了下,少女顿时感到一阵酥麻从那儿传来,然后身体便失去控制地向前扑去,撞在柜台上瘫倒下来,怎么也动弹不得了。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话一出口,少女便意识到自己根本是在废话,这种症状,不就是被点了穴道吗?
“姑娘,愿赌服输。”不知何时,谢沧行已经闪身到了近前,然后他蹲下身子,在少女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剑鞘,刚刚他就是用剑鞘的另一端,撞击了少女的穴道,“我可只用了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