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石洞灵的请辞,夏侯彰极力挽留道:“石叔叔这说的是哪里话?青山镖局没了谁,都不能没了你,你要是走了,那青山镖局还能任命谁为大镖头?吴总镖头已经金盆洗手,其他的年轻镖师都经验不足,难不成你要侄儿亲自去保镖不成?”
“少东家,你这说的什么话?鄙人绝无此意啊。”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就不要再轻言离开了。”夏侯彰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哎,那鄙人只有腆着脸面,继续留下来给东家添麻烦了。”石洞灵叹了口气道。
接着,夏侯彰又转过身来,冲着谢沧行说道:“谢少侠,近日来听闻你与六大镖局间,产生了些许误会,故在下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到此地,正是为了将误会解释清楚,重还大家之间的和气。”
“哈哈,多谢公子的好意了,但我跟六大镖局间没有误会,我的确劫了六大镖局的镖车,踩了他们的镖旗。所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他们出一万两银子要我的性命,是天经地义的;但是我不能束手待毙,所以迟早杀上门去,逼六大镖局的总镖头对我磕头求饶,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这里面绝无半点误会,公子还是不要多费唇舌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接下来还要找孙云雷这老家伙算总账,你让一下吧。”虽然夏侯彰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但谢沧行一听对方是当说客的,立刻显得不耐烦起来。
“难道,这之间就真的没有和解的可能?”夏侯彰还不放弃。
“你有完没完啊?六大镖局给了你什么好处,你非要给他们说好话。”谢沧行生气地说道。
“谢沧行,注意你的言辞!”这时,周围一个背负长剑,身着浅色江湖布衣,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突然发出了严厉的声音。
“你是啊,从哪儿冒出来的?”谢沧行不屑地问道。
中年男子顿时皱紧眉头,施展内力震击身后的剑鞘,于是长剑陡然飞出,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手上。待中年男子将长剑横于胸前后方才说道:“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帝子剑客秋兰叶。”
“秋兰叶?哈哈,我的确听说过你,鼎鼎大名的剑术高手嘛,据说比石洞灵还略胜一筹。那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等我杀了孙云雷和笑今生后,再跟你好好打一场。”谢沧行似乎因为见到了更厉害的高手,所以显得很是兴奋,他急忙转过身,对夏侯彰说道,“夏侯公子,我现在有急事,改天再聊。”
“谢少侠请留步。”
“你又怎么了,难不成你也想保这孙云雷?”
“在下只能想调节六大镖局与谢少侠的误会。”
“不是跟你说了,没有误会吗?”
“若是少侠愿意与六大镖局化干戈为玉帛,我夏侯彰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夏侯彰见谢沧行很是着急的神情,连忙加重了口气说道。
“任何代价——那借你老婆给我玩两天,如何啊?”谢沧行不耐烦地问道。
“这——”夏侯彰顿时愣了,心中顿生一丝悲伤和愤怒。
谢沧行没有注意到他神情中的复杂之色:“你看不行啊?还任何代价,你究竟什么人啊,能做六大镖局的主?那些老家伙——”
“在下可以做主,只要谢少侠提出的要求,在合理的范围内。”夏侯彰底气十足地说道。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顿时炸开了锅,尤其是刚刚失踪的谷风奇,此时又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前高声喊道:“之前早就有江湖传言,说六大镖局的幕后老板,都是明州的夏侯世家,夏侯公子刚才的话,是不是承认了这一传言啊?”
面对众人的质疑,夏侯彰只是笑而不语,静静地等待着谢沧行的回答。
谢沧行又把夏侯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说道:“怪不得你这么关心六大镖局,石洞灵对你也俯首帖耳的,原来你才是老大。哈哈,那好,你先给我一个放过六大镖局的理由,要是把我说动了,我再考虑要不要那个什么化干戈为玉帛的。”
闻听此言,夏侯彰立时笑笑,这才说道:“夏侯家与六大镖局生意上的往来比较密切,所以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并无江湖同道所说的什么幕前幕后。至于放过六大镖局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谢少侠能打败六大镖局中第一流的镖师,那么逼迫六大镖局低头,的确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你可曾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大不了跟六大镖局不死不休,我有什么好怕的?”谢沧行无所谓地说道。
“若此事只关系少侠一人,倒也好说,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少侠试想一下,若六大镖局都向你低头,受你所辱,在江湖上颜面尽失,那么哪路山匪豪强,还将镖局放在眼里?镖车屡屡被劫,那么谁还敢将货物托付给镖局押运?镖局若没了生意,那多少镖师都要因此失去饭碗?那他们的父母、妻子、孩子不都要忍饥挨饿,流离失所吗?谢少侠不是坏人,那对此将于心何忍啊?”夏侯彰痛心疾首地说道。
“有这么严重嘛?”谢沧行挠挠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好硬着脸皮说道。“就算这样,那也是镖局自找的,跟我没关系。”
“少侠莫要心急,请继续听在下解释。镖局因此解散事小,然而影响到天下事大,若是无人保镖,那么山匪强盗就会肆无顾忌,运货的商队便会因此横遭杀戮,久而久之,商路不同,商家破产,又会影响到一批人,而普通工人,辛辛苦苦做工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就没有钱赚,就只能卖儿鬻女,最后家破人亡,如此一来,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停停停!你别再说了,我这就跟六大镖局化干戈为玉帛,行了吧?再让你这么说下去,我就成祸害天下的大罪人了。”谢沧行连忙说道。
“少侠果然深明大义,令人倍感钦佩,在下这就准备酒宴,这几天就请六大镖局的总镖头们前来,与谢少侠握手言和。”
“不用了,我虽然答应放过六大镖局,但他们出钱买我的项上人头,这笔账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他们不是出一万两白银要我的命吗?那好,三天之内乖乖地把一万两白银双手奉上,我就不再跟他们计较。”
“那就这么说定了,少侠切勿反悔。”夏侯彰说着,忽然转身冲着人群中喊道,“把东西搬上来。”
话音刚落,便见六个红衣打扮的壮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夏侯世家的门下弟子。他们抬着一口六尺来长,一尺来宽的红木长盒走到近前,又有一个红衣小童跑上前来,把一个红木制成的剑台搬了过来,然后四名壮汉便将盒子放在了上面。
“请——”谢沧行很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夏侯彰便一伸手,笑着把他领到近前,说道,“少侠能否猜一下,这里面所装何物?”
“难不成,是一万两白银?”谢沧行笑着,便把手放在了木盒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原本想要以先天真气去感知,谁知落手之处,竟然甚是冰凉,片刻之后,谢沧行不由得笑着睁开了眼睛:“是把剑。”
说着,他伸出手来,便将木盒上的盖子掀翻,看见了里面那柄雪白中带着微黄的宝剑。
只一眼,谢沧行就感觉异常地欢喜,这柄剑长四尺,宽身、厚刃,是把典型的重剑。剑身笔直,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剑柄更是精铁打造的普通之物,因此整把剑看上去,造型古朴凝练,朴实无华,却极有分量,尤其是那两面剑刃,都不甚锋利,显出一种并不张扬的威严。
谢沧行这些年来,一直梦寐以求的东西,就是一柄趁手的重剑,而这柄宝剑,竟然符合他心目中完美重剑的所有要求!
因此,他居然不问自取,伸出手来就将此剑从盒子里面取了出来。
“谢少侠小心,此剑乃是以天外陨铁,掺以昆仑玉魄熔炼而成的神剑,重达六百斤,非常人所能驾驭的。”
“的——确——很——沉——”
谢沧行说着,便把剑尖磕在了地上,他此生举过的最重的东西,就是两百斤重的石斧,而六百斤重的神剑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玩意儿也太沉了吧,怎么搞得?”
“天外陨铁本身不重,重的是这昆仑玉魄。一颗鹅卵大小的玉魄,便有千斤之中,谢少侠无法驾驭,也在情理之中。”夏侯彰暗暗地激了谢沧行一句。
谢沧行立刻心甘情愿地上当了,他好胜心起,心想怎能输给一把剑?连忙说道:“谁说无法驾驭?看好了各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力拔山河!”
话说间,谢沧行本是两手攥着剑柄,现在居然缩回了左手,然后绷紧全身的每一寸肌肉,将力量汇集于右掌之上,竟慢慢地把这柄神剑举到了半空中。可是,就算能举起来,单凭一只手,也实在是抡不动。于是谢沧行一咬牙,便以先天真气化罡气,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然后一只手抡着这柄本应双手握持的宝剑,在众人面前耍了一套大开大阖威猛无比的剑舞。
俗话说,六百斤重的神剑,被人挥舞起来果然不同凡响,剑锋掠过,就必有一阵狂风掀起,并发出虎啸龙吟般的声响。待一曲舞后,谢沧行猛地将神剑扔到空中,然后以左手接住了旋转落下的神剑剑柄,随即将其竖在了地上,只听“咚”的一声响,迟钝的剑尖便在地上砸出了一个碗口般大小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