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实在是太沉了。”谢沧行把神剑放下之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过,确实有意思。”
“谢少侠觉得此剑如何?”夏侯彰信心满满地说道。
“很好,夏侯少爷,你是要把这剑送给我吗?”谢沧行满怀期待地说道。
夏侯彰折了下扇子,开玩笑似的说道:“原本,此剑的确是送给谢少侠的见面礼,但见少侠如此喜欢,在下决定,还是以一万两的价钱卖给少侠。”
“哈哈,一万两?”
“少侠觉得太贵?”
“不贵,十万两都不贵。”谢少侠连忙摇摇头,忽然又大笑起来,“我谢沧行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六大镖局欠我的一万两,就此一笔勾销!”
“夏侯少爷!”这时,站在旁边的秋兰叶终于看不下去了,猛地走上前来,冲夏侯彰一抱拳,便将愤恨的目光投向了谢沧行,“你对这小子未免抬举得过分了吧?我愿意立下生死状,十招之内取他项上人头!”
“秋大侠,请不要这样说——”夏侯彰见状,连忙想要伸手阻拦道。
“夏侯少爷,我现在还有事儿,改天一定请你喝酒。”可是谢沧行立刻来了精神,他伸手便拍了拍夏侯彰的肩膀,然后乐呵呵地冲秋兰叶喊道,“立什么生死状?我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你的命金贵,死了得哭坏一大帮子人,就让他们全都来找我报仇好了,我不在乎。现在我要找孙云雷算账,你愿意等就等一会儿,不愿意等我就当你是故意阻拦,谁敢拦我我就宰了谁,无论一招、十招还是一百招。”
谢沧行说着,再次举了下神剑,问道:“夏侯少爷,这剑叫什么名字?”
夏侯彰此刻有些忧心,因为秋兰叶是夏侯世家门下的高手,见到自己如此厚待一个外人,不甘之余竟然试图跟谢沧行以命相搏,所以敷衍地说道:“此剑既然已经赠与谢少侠,就由你自己命名吧。”
“我不太会起名字,既然这是陨铁所铸之剑,那就叫铁剑吧。”谢沧行随意地说道,然后发现这柄神剑实在太重,以他现在的功力,根本无法用于实战,也无法随身携带。于是四处看看,想要找个地方把铁剑放起来,就发现在剑盒当中,有根长长的拇指粗的铁链子,瞬间明白过来。于是他抽出铁链,缠住剑柄,然后奋力一掷,就将其扛在了背上,接着便将铁链的两端绕过肩膀和腋窝,捆在了胸前,这样一来,就把铁剑固定在了后背上。
接着,谢沧行拔出刚刚被他插在地上的普通长剑,冲着秋兰叶的方向奋力一挺,说道:“让道还是挡道,你考虑好了没有?”
“你这混蛋,背着那么沉的剑,让我如何与你动手?”秋兰叶自恃身份,不愿意占谢沧行的太多便宜,“而且你刚才消耗的体力太大,难道不需要休息一下吗。”
“哈哈,多谢你的关系了,可是秋大侠,你练剑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世间有这么一种剑术,使用的人越疲惫,威力就越大?”谢沧行故作神秘地问道。
秋兰叶顿时愣住了。他沉醉剑道已三十年有余,却从未听说过这样神奇的剑术。
不仅是秋兰叶,此时洞庭湖畔的各路高手,闻说谢沧行现身追杀孙云雷的消息后,都纷纷赶来观战,其中不乏当世闻名的剑术高手,却从未听说过,什么样的剑法要在疲惫的状态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片刻之后,秋兰叶方才徐徐地说道:“此种剑术,只是权宜之计,若用于高手对决,无异于自寻死路。”
听到这话,谢沧行不禁哈哈大笑:“这么神奇的剑术,连我都没听说过,秋大侠是怎么知道的?”
秋兰叶瞬间脸红了,顿时在心里把谢沧行大骂了一顿。原来谢沧行有意说了种当世间并不存在的剑术,专门来引诱自己不懂装懂,从而在众人眼前露丑。于是再也怒不可遏,挺起掌中的帝子剑,便刺向了身前的谢沧行。
无论如何,秋兰叶都是当世赫赫有名的剑术名家,修为远远高于石洞灵,这看似普通的一剑,竟然是由十几招快似闪电的攻击,所留下的剑影汇成的,若是普通的格挡根本挡不住这一剑,秋兰叶深知谢沧行绝非善类,所以刚出手就施展出了自己的成名绝技“木叶萧萧”。
谢沧行现在身负六百斤重的神剑,若非身体顽强似妖,恐怕早就神剑压垮,能够勉强站立已是不易,怎么还可能闪转腾挪呢?而他刚刚一曲剑舞,也的确消耗了大量的罡气和体力,现在无力格挡秋兰叶的攻击,所以便直接将长剑刺向了秋兰叶的剑尖。谢沧行的这一招令秋兰叶吃惊不小,因为武林之中剑术格挡往往使用的是从侧面格挡,而“木叶萧萧”专克各种侧面格挡,唯独克不了正面格挡,所以谢沧行只是随意的一剑,就破解了他的成名绝技。
秋兰叶虽然暗暗吃惊,但是谢沧行却觉得不以为然,因为他只觉得既然秋兰叶使出这样的招式,那么从正面硬扛就是理所应当的选择。而高手过招,胜负不过一念之间,趁着对方招式被破后露出的破绽,谢沧行纵身向前一扑,以巧劲荡开了帝子剑,然后轻松地将长剑剑尖刺进了秋兰叶的胸膛。
即使秋兰叶急忙以内劲护住心脉,但还是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于是连忙纵身后跃,落地后便捂住了剧烈抖动的心脏,鲜血瞬间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因为就在刚才,谢沧行的剑尖,距离秋兰叶的心脏仅有一分之距,虽然他及时以内劲护住了心脉,但无奈还是受到了剑势的冲击,刹那间心脏险些停止跳动。秋兰叶不敢想象,若是谢沧行刚刚这一剑,稍微动用了半分罡气,那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见此情形,夏侯彰心里咯噔就是一下,他料想过秋兰叶可能会输,但无论如何,以谢沧行此时的体力和罡气,要决出胜负怎么着也要在上百招开外,然后谢沧行使出鱼死网破的一击,才能惨胜秋兰叶一招。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谢沧行只用了一招,就击败了自己门下的第一高手“帝子剑客”秋兰叶。
不仅是夏侯彰吃惊,周围所有观战之人都感到吃惊,如果当时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还没看清楚双方怎么动手,便胜负已分的话,他们即使吃惊也不会这么吃惊。但关键是,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秋兰叶一剑刺向谢沧行,中道便被谢沧行的长剑弹开,然后谢沧行漫不经心地上前一扑,就将剑尖点到了秋兰叶的胸口,将秋兰叶击飞出数步开外的地方。这简直就是放水!
但秋兰叶为什么要放水?而且就算是放水,以他的声名和身手,也应该放得不留痕迹啊,为什么放得如此明显?谢沧行与石洞灵交手,尚且战了两个回合四十多招;石洞灵的武功还不如秋兰叶呢,但秋兰叶一个回合都撑不下来,就不怕以后江湖上的朋友取笑他,成名二十多年,最后却被谢沧行一剑给灭了?
或许是因为赢得过于轻松,连谢沧行都觉得意外,他抽回长剑,看了看剑尖处沾染的那两滴鲜血,是自言自语,也是在对众人解释自己得胜的原因:“每次跟人交手,我都会牢记对方武学中的精髓,所以每赢一次,功力就提升一分。刚刚夏侯公子送了我这柄铁剑,让我想起了曾经某位前辈的指导,就是说重剑不同于轻剑,因为过于笨重,所以在战斗中转圜不便,不利于防守,因此驾驭重剑的秘诀,在于以攻为守,击之必中,出手便要破敌,不留任何余地给自己和对手。刚刚我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和罡气,现在跑不动也跳不动,本来灵敏的轻剑现在怎么用怎么笨拙。所以我就想,现在自己的状态,不就跟使用重剑差不多嘛?所以我就干脆把轻剑当重剑使,跟秋大侠一招定胜负,没想到运气不错,还真让我赢了这一招。”
听了这段解释,众人方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但仔细一想,又陷入到了新的震惊当中
在诸多高手中,夏侯彰是最先清醒过来的,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扶起了秋兰叶,淡淡地问道:“秋大侠,没事吧?”
“夏侯公子,在下无能,实在没有颜面继续为夏侯世家做事了。”秋兰叶伤感地说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秋大侠何必如此介怀?”
“公子有所不知,虽然刚才在下输了一招,但若继续与谢沧行死战,那么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最后活下来的都必然是在下。因为刚刚那一招,秋兰叶不是输在修为,而是输在境界。”秋兰叶举起了自己的帝子剑。
“境界?”
“夏侯公子所赠于谢沧行的神剑,可谓奇重无比,本应双手握持,可他偏偏以单手起舞;而使用真正的轻剑时,他却能以重剑的精髓取胜。哈哈——”秋兰叶说着,忽然苦涩地笑了两声,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似乎不欲令眼眶中的泪水洒下,“举轻若重,举重若轻!”